大梦初醒,云绾睡眼朦胧,催着玉簪去把昨日的冰糖肘子热一热,满脸期待。
好在这会儿是冬日,冰糖肘子虽比不上昨日刚出锅的滋味,仍旧绵软鲜香。
又过几日,一个暖阳融融的午后,云绾突然收到三皇子送的礼。
“这是三殿下从太原带回来的葡萄美酒,除了咱们宫里,三位公主和其他皇子府上、宁妃德妃及几位高位妃嫔也都收到了。”
珍珠将那精致的礼盒放在桌边,询问云绾:“娘娘可要尝尝?”
云绾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天光,摇头:“大白天喝酒作甚。等下回陛下过来,一道小酌好了。”
珍珠又问:“那要不要打开看看?”
云绾想了想:“也行,闻闻这酒什么味儿。”
珍珠弯腰将那个长形木盒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放着三样东西,两个褐色酒坛子,一个青白色的陶瓷盒。
云绾看着这些东西,好奇下了榻:“怎这么多?”
她打开第一个褐色坛子,一阵馥郁清甜的酒香扑鼻而来,纵然她不擅长饮酒,光嗅这香味也知是好酒。
接着,她又打开第二个褐色坛子,本以为也是酒,盖子一揭开,竟是一股浓郁醋味。
“这是……醋?”
云绾皱着眉,还以为是自己鼻子出错了,将玉簪玉竹也叫过来闻了,确认是醋无疑。
玉簪道:“许是送东西的小太监糊涂装错了吧?”
玉竹附和:“八成是了,酒坛子和醋坛子瞧着差不多。不过太原郡的陈醋也极有名,可留在小厨房用。”
听她们这样说了,云绾也没多想,更懒得追究,免得那糊涂小太监要挨一顿打。
前两个坛子拆完了,她拿起那个青白色的陶瓷盒。
巴掌大小,瓷身细腻,釉色清雅。
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一盒绿萼梅花,一朵又一朵,不知用何方法晾制而成。虽不似在枝头那般水嫩,但颜色鲜艳,栩栩如生,开盖的剎那,还有清幽梅香。
玉簪和玉竹都惊诧出声:“是梅花。”
云绾看着这一盒梅花,脑子也有一瞬空白。
她几乎可以确信,这是司马濯单独给她准备的,其他人那里没有。
可是,他为何要送这个给她?
“这些花可真好看,也不知怎么保存的,好似刚从树上摘下来般。”
玉竹笑道:“娘娘您一向畏寒,这下好了,不用出门吹风,也能随时看到梅花了。”
云绾垂了垂羽睫,半晌,才吩咐婢子们:“将酒水和醋都收起来吧,我想歇息一会儿。”
说罢,她握着那盒梅花,掀帘走进里间。
放下烟霞色床帷,云绾盘腿坐在静谧的床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捻起一片绿萼梅花,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前两天才与他说不要摘花,现在他直接摘了满满一盒,还特地送到她面前。
炫耀,示威,还是挑衅?
两道好看的黛眉蹙起,云绾想也想不明白,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她完全看不懂司马濯。
算了,自己既决定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炫耀也好、挑衅也好,她不去在意就是。
想通了这点,云绾下了床,将那盒早冬梅花,放进梳妆台上那个朱漆戗金莲瓣形纹妆奁的最下一层。
梅花藏了一冬,一同封缄得还有一份隐秘的难以宣之于口的心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半夜,行宫下了第一场雪,翌日整个骊山银装素裹,宛若琉璃世界,而自这第一场雪后,雪就落个没完,隔三差五就来一场。
在这冰天雪地里,迎来了大兴二十年的新年。
除夕宴会是在骊山行宫度过的,盛大而隆重,直至大年初六日,山路积雪化了许多,晋宣帝才宣布启程回朝。
相比于长安皇宫,云绾更喜欢骊山行宫,除了更加自在,还能随时泡温泉。不过长安有一点,是骊山比不了的——
那便是狂欢三日,夜间也不戒严的上元灯节。
“我记得去年元宵,我和府中的兄长姐姐一同出门赏灯,家里人多,便是四人挤一辆车,也用了七八辆车马。节日里人实在太多了,一大堆马车堵在坊市门外进不去,没办法,我们只得捧着手炉下了车,在寒风里人挤人走了半晌才到灯市。当时我鼻子都冻红了,但看到那长达二十丈的鳌山高灯,立刻就不觉得冷了。”
提及那盛大灯节,云绾精致的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憧憬:“灯会有趣极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从海外贩回的灯,去年我哥哥送我的一盏,便是从西域来的,上面嵌满了珍珠和琉璃。”
二公主和三公主听得无比向往:“早就听说上元灯节的热闹了,只是一直没亲身体会过。”
大公主笑着与两位妹妹道:“你们真想去玩的话也简单,求云娘娘在父皇面前美言两句,到那日放你们出去玩几个时辰,不就行了么。”
二公主和三公主一听,四眼放光地看向云绾:“云娘娘,可以吗?”
云绾:“……”
她看了大公主一眼,大公主朝她狡黠笑笑:“小姨母,父皇这般宠爱你,你说话他肯定答应的。我这不是瞧两位妹妹怪可怜的,在长安城活了十几年,连长安灯会都没见过。”
“是啊是啊,云娘娘,您帮我们说说嘛。”
“求您了,您最疼我们了,待那日我们瞧见漂亮花灯,也给你带一盏回来。”
两位娇滴滴的公主撒着娇,云绾纠结一阵,无奈答应:“好吧,我与陛下说一说,但他答不答应,我可不保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