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和玉竹转身就要去拿新的,却被金嬷嬷拦下:“娘娘,您如今是一国之母,晚些还要召见后宫妃嫔、皇子公主、王公命妇,言容须得有度,好给天下女子做个表率。”
这般苦口婆心、为她着想,云绾只好妥协:“好吧。”
不多时,梳妆完毕。
再次看到镜中那锦衣华服的小妇人,云绾一时间有些茫然。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吗。
顶着她的脸,却又那么陌生,一板一眼,一丝不茍的,像大伯母,也像太后姑母,就是不太像云家十六娘。
不等她多想,有内侍前来询问皇后是否起身,陛下已批完奏折,请皇后一同前往嘉寿宫给太后请安。
在白日里见到晋宣帝,是一种与夜晚截然不同的感受。
雕花窗棂,晨光斑驳,一袭棕红色团龙纹长袍的沉稳男人,腰系革带,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晋宣帝缓缓侧身。
云绾忙给他请安,却始终羞于抬头见他,还是晋宣帝先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可歇息好了?”
其实昨夜她睡得并不是很好,陌生的殿宇,陌生的床榻,身边还躺着个男人,做着那样亲密的事,弄得汗津津昏沉沉,最后连做梦还挂念着未成大礼的事,可以说是很不安稳的一夜。
但想到晋宣帝还比她少睡一个时辰,一早起来处理政务,她哪好意思有怨言。
“回陛下,臣妾歇得很好。”
“那就好。”
晋宣帝凝眸看着她,少倾,他收回目光,温声道:“去嘉寿宫吧,莫要叫太后久等。”
云绾没想到再次见到太后,竟会是这般场景。
嘉寿宫里的檀香味夹杂着浓到化不开的草药味,那位昔日雍容风华的老太太,如今却躺在病榻之间,瘦骨如柴,眼窝深陷,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那般费劲,只眼珠子转一转,表明她尚未彻底断气。
云绾站在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后,踟蹰半晌,都不敢上前去认。
等太后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浑浊眼珠定定朝她的方向看来,云绾的泪“唰”
一下落了下来。
“姑母。”
她踉跄上前。
若说之前心里对姑母还有些小小的情绪,这会儿见到她这般可怜模样,那一份怨气顿时被往日相处的脉脉温情所消弭,终究是血脉至亲。
云太后打量着梳妇人头的小丫头,弯了弯眸,干瘪的嘴唇艰难翕动:“……好……好孩子。”
“姑母,我在。”
云绾握着她的手,掌心瘦骨生膈的触感叫她愈发鼻酸:“您怎会病成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绾绾不孝,未能早些来看您。”
“不…不怪你。”
云太后勉力挤出一抹笑纹:“叫你们瞧见这模样……徒、咳咳…徒增忧虑……”
云太后一咳,老嬷嬷立刻上前替她顺气。
待咳嗽稍缓,云太后朝老嬷嬷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