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夜后,晋宣帝开始出入后宫。
有时会去其他妃嫔那里坐坐,却并不留宿,但凡留宿后宫,皆是宿在凤仪宫。
这份偏爱,后宫上下,有目共睹。
那些妃嫔心中虽有不忿,却无话可说,毕竟皇后年轻貌美,又是正宫妻室,帝后恩爱,放在史书里都是一段佳话,哪里轮到她们这些妃妾置喙。
金嬷嬷则是喜笑颜开,看向云绾肚子的目光也越发热切,日日祈祷有喜信降临。
云绾本来不着急的,被金嬷嬷这目光天天看着,有时也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小腹,好奇里面是不是有小芽儿在生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绾也逐渐适应后宫的生活。
白日里妃嫔们来凤仪宫请安,寒暄几句,其余时间她便学习宫规、处理宫务,再有闲暇,读书练字、绣花品茶,除了不能往街上跑,这日子还算悠闲安稳。
唯一叫她难熬的一遭,便是每逢初一、十五、三十,皇子公主入宫请安,不可避免要与三皇子司马濯碰上。
虽然并没什么交流,但他时不时投来的幽邃目光,总叫她百般不适。
说句大不敬的,面对晋宣帝,她都没这般惴惴不安,反倒面对司马濯这么个“小辈”
,战战兢兢,心生忌惮。
转眼荷花凋谢,下过几场冷雨,暑热散去,金桂飘香。
初一这日,皇子公主照例请安,云绾却没瞧见司马濯的身影。
一问才知,晋城出了一起卖官圈地的贪腐大案,司马濯四日前便被晋宣帝派去调查此事。
“说是晋城一名小吏妻,藏着千人血书,冒死来到长安拦了刑部尚书的马车,这才捅破这惊天大案。”
请安散去后,三位公主留在凤仪宫陪云绾说话,大公主已为人妇,久居宫外,四面八方的消息也更灵通,此刻她绘声绘色地说起那妇人拦马车的场景,就如她身临其境似的:“听说她浑身是血,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跪在地上直喊冤枉,蔺尚书的护卫险些要拔刀了,看她那副凄惨狼狈的样子,一时竟不忍下手——”
“啊?真流那么多血么?那妇人可还活着?”
三公主年纪最小,听到这些打打杀杀血腥之事,一脸惧色。
“死了。”
大公主叹口气,压低声音道:“死在狱中,听说是……毒死的。”
“竟有此事!”
云绾及另两位公主倒吸一口凉气。
大公主颔首:“父皇震怒,觉得幕后之人太过猖獗,这不特地封了三弟黜陟使,叫他去晋城彻底么。”
二公主啧声:“三皇兄才回长安,父皇就派他办此等大案,可见父皇对他寄予厚望。”
“他自个儿请命的。”
大公主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笑意有些嘲讽:“这般急着出头,却不知出头椽儿先朽烂,且瞧着吧。”
云绾捕捉到大公主话中的幸灾乐祸,略一思索,也领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