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游之能理解她的反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然冒出来两个大男人,还受伤了,说不准就是哪里的流寇强盗,总之是个烫手山芋,别人也不敢贸然接纳。
谢游之解释道:“姑娘别怕,我跟我兄弟都是参军的,眼下吃了败仗,所以才如此狼狈,我们原是京都人士,可都是清白人家,我们也不白住,我身上还有一些银两可以用的。”
那姑娘有些动容,微微张嘴想答应,里面有人叫她。
她回头,“奶奶,是两个士兵,其中一个受伤了,想借住。”
“小翠,让他们进来吧。”
那姑娘帮着谢游之把萧裕扶了进去,扶到炕上,谢游之身上没了萧裕,轻松多了,他直起腰板,喘了几口气,朝四周望去。
这户人家屋子不算大,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那两个老人看样子是这姑娘的祖父母。
那老人看了看萧裕的伤势,“他的伤得及时处理一下,小翠,你带他去找村口的老吴头,他们夫妻俩会些医术,”
又跟谢游之说:“我们村里的人但凡有个磕了碰了,嫌镇子上太远,都会去找他们的。”
谢游之点点头,他们还挺幸运的,遇上了如此善良的一家人,然后就跟着小翠出去了。
不过他们此行并不顺利。
解心结
一开始那户人家怎么都不敲门,小翠喊了三四下,又报了自己名字,就是不给开门,谢游之有些疑惑,这种四周无人的小村庄,村里人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没有多好。
他们在门外站了一刻钟,里面的人终于开门了,那人虽然开门了,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催促着他们离开,谢游之伸出手臂就挡住了门。
门都已经开了,今天无论如何,是求是跪,总要让他们给萧裕看看,人命关天啊。
他说明情况,又拿出了自己身上的羊脂玉,请求他们看一看萧裕。
那男人的老婆也有到门口,对着谢游之拿出来的玉看了又看,狐疑道:“你这玉……真的假的,可别骗我老婆子!”
谢游之点头如捣蒜:“这玉是真的!我拿性命担保,我是京都人,只是意外流落到了这里,还请救救我兄弟。”
那男人摆摆手,不是很信他的话:“少蒙我!你当我没见过上好的羊脂玉啊,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花不出去,这就是块废铁。”
“能花,这不远处应该有镇子吧?镇子上肯定有当铺的。”
那男人犹豫片刻,将谢游之的羊脂玉捏在手里,又咬了几下,眼中冒着贪婪的光。
那妇人笑嘻嘻地将那羊脂玉捧在怀里,生怕谢游之反悔,推搡着自己丈夫,“你快去呀,这一趟回来咱儿子就能去镇上的私塾了!”
那男人想了想,最终答应了。
整个包扎过程很快,那男人走后,谢游之急忙安顿好他,又向这家人用银子换了点吃的和马能吃的的草料。
那人走了,小翠才扭捏开口:“谢大哥,对不住啊,是我没用,还好没有耽误你弟兄的伤。”
谢游之急忙道:“你别多想,这跟你有啥关系,我都没放心上。”
她又道:“其实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我们家在村子里的确不受人待见,我们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没有儿子,所以……”
在村子里处处受人白眼和嘲笑。
后面的话小翠不忍心说出口,但谢游之都能懂,没儿子的人家在村子里都是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后面谢游之又安慰了她几句,转头去看了看炕上躺着的萧裕。
他嘴唇发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口中念叨着什么,谢游之低下上身,凑近耳朵去听。
“璎璎,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谢游之听得云里雾里。
得,这家伙和赵玉梳还没成婚呢,竟然已经在梦中叫她的小字了,这俩人什么时候瞒着他如此亲密了?他怎么不知道?
此时的谢游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他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情绪,也不太像吃醋。
毕竟,萧裕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他单枪匹马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谢游之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了。
他若再从中作梗,岂非不义之徒?他就干不出来那事,反正赵玉梳也不喜欢他,他就装装好人,挣一波好感呗。
谢游之接着听萧裕说梦话。
还别说,他感觉挺刺激的,仿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摸索到了萧裕的内心世界一样。他还真想知道,萧裕究竟不要什么。
“璎璎,不要合离……”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谢游之坐起来,愣了片刻。
这小子不会失心疯了吧?他还没娶到手呢,就考虑合离的事了?想的也太长远了吧,跨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谢游之没再理萧裕的疯话了,天已经黑透了,他也爬上炕,在萧裕的身旁挤了挤,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萧裕就已转醒,他有些口渴。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胸口传来一阵疼痛,每一分的疼痛都在昭示着昨日中箭时的凶险。
他放弃起身,往身旁看去,谢游之在他旁边呼呼大睡,那声音简直震天响,萧裕有理由怀疑就是谢游之将他吵醒的。
由于谢游之离他实在太近了,导致他动弹不得,就那么僵硬地躺了好一会,谢游之才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哎,子羡你醒了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萧裕能感受到谢游之对他态度的变化。
上次谢游之来军营寻他的时候,趾高气昂,横眉冷眼,如今见他醒过来,他脸上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