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珠只是笑笑:“借你吉言吧。”
赵玉梳往远处看去,澄心湖对面的岸边,有一个小亭子,亭中摆着桌案,桌案上备了些许瓜果,旁边坐着一位女子,她眉心微拧,手中攥着帕子,似是心有不快。
此女正是陆浣云。
她在此等候萧裕多时了,天已经渐渐黑下来,却不见他的人影,陆浣云实在无法安宁。
她有些等不及了,抬起头对她的侍女道:“你快去萧家,问问萧家人,裕哥哥为何迟迟不出来,可是太忙?所以忘记了与我的约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理解他的,你快去。”
萧裕还没解释一个字,陆浣云就已体贴地为他找好了理由。
那侍女扭捏道:“姑娘,我若是走了,此地鱼龙混杂,留你一人,我怕你无人照应。”
听了侍女的犹豫,陆浣云急了:“让你去就去!今个是上元节,澄心湖旁可谓是最繁华的地段了,人来人往的,不会有事的!”
那侍女见陆浣云坚持,只好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姑娘您稍安勿躁,萧二公子定是有事才没来的,您记得宽心些。”
借着月色,赵玉梳瞥见可陆浣云捶胸顿足的样子,她了然于心,转过了头,若无其事般接着与自己姐姐说体己话。
如月坊
夜色撩人,上元节的如月坊也是一片喧闹,久久不散,所有在这里的人,纸醉金迷,乐不思蜀。
一位清倌端坐在正中央,他用手指撩拨琴弦,曲音入耳,余音绕梁,绵延不绝,回味无穷。
二楼的萧子恒从楼上往下望去,不免惊讶,对萧裕道:“哥,这如月坊真是越来越奇妙了,我许久不来,今日一见,不知如月坊何时多了个男清倌啊,瞧瞧这琴声,真会勾人啊,那些贵女们若是听了,骨头都要苏了吧。”
那清倌看起来容貌倒是生得不错,一双桃花眼,有着更胜女子的抚媚动人,额前两缕头发一左一右,脑袋后面别着一枚月形银簪,下半张脸蒙着面,谁也无法看清那纱布之下的面容,不知他下半张脸究竟是美是丑。
曲毕,声音却依旧回荡在整个如月坊,久久无法散去。
那清倌道:“我已与众位看官弹奏了一曲《思无涯》,诸位还是没有人能对得出在下的上联吗?都说京城人才济济,看来如芳今日要失望了。”
他背后有一条幅从二楼绵延垂下,上面写着七个字:曲送烟波入红楼。
他又道:“其实在下并非学识渊博之人,只不过年幼时多识得几个字罢了,后面家道中落,也无机会陶冶情操了,这对联并不难的,我也不需要各位压韵脚,只凭着此时的心境即兴发挥即可,至于这把玉如意,是我祖传之物,我今日愿送给与我心意最相通之人。”
话毕,有几个人举手示意,跃跃欲试。
萧子恒越看越无聊,“哥,你不去赴陆家姑娘的约了?已经戌时了。”
萧裕惊道:“子恒,我与她的约定,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当然知道了,你们之间的所有事我可都清楚,你还不快去啊,否则浣……陆家姑娘该等着急了。”
萧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无动身的意愿。
“我不想去。”
萧子恒激动不已:“你莫不是要失信于陆家姑娘?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说话不作数呢,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往后可不能接着以你为榜样了啊!”
萧子恒说着,酒也不喝了,两只胳膊挽成麻花那般,撅着嘴不去看萧裕。
萧裕见自己弟弟闹脾气的样子,轻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萧子恒依旧一言不发。
萧裕见自己弟弟似乎认真了,也认真对他道:“子恒,你说,我们身为萧氏子弟,身为大齐男儿,该不该为北伐出一份力?”
萧子恒想了想,道:“应该……吧?我们既为铁骨铮铮的男儿,自该为收复大齐国土尽一份力。”
“好,我们兄弟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哥,你突然问我这个做甚?”
“前几日,我与那陆家姑娘聊了几句,她似乎不赞成我去北伐。”
“那就不去呗!”
萧子恒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这是萧裕没有想到的,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弟弟,现在却换了一副说辞,不免震惊。
萧子恒并未注意自己兄长的情绪,依旧自说自话:“哥,男人就得宠自己的婆娘,你和陆家姑娘以后若是成了婚,自然事事以她为先了,她不让你去北伐就不去嘛,她说的有道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外一丢了性命,她可不就要守寡了,她如此年纪,娇艳地跟朵花儿似的,我不忍心她受这种苦楚。”
萧裕又一杯苦酒下肚,对于自己弟弟态度的转变,他十分不解,只喃喃道:“怎么一提到陆家姑娘,你的话就特别的多。”
萧子恒挠挠头:“嗨,我就是一粗人,就事论事罢了,我也是为哥你着想啊,你还是赶紧去赴约吧,若是晚了,她该等着急了。”
萧裕脸颊红红的,似是烈酒上头了,他晕乎乎道:“子恒,我有些醉了,今日只怕是无法赴约了,你去寻她罢,跟她说我如今的情况,叫她不要再等了。”
萧子恒想了想,看了旁边站着的元初,起身作势要离开:“哥,那你过一会就回家吧,别在这里逗留太晚了。”
萧裕点点头,目送萧子恒离开。
萧子恒走了,这如月坊依旧热闹非凡,寻欢作乐的声音不胜枚举,却无法填补他内心的孤寂,他起身,朝下边看去,那苏如芳还未离开,他的条幅依旧挂在他身后,依稀落上了点点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