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乌春的嘴角竟然绽出一丝苍白的笑意。
沈绥,若早知如此,我一开始便不会对你有分毫的怜悯!
弑父杀兄之人怎会懂爱?一心权势之帝王何来真心?
乌春的视线猩红一片,竟觉得分外后悔、分外可笑。泪和着鲜血,从面颊上凌乱地滚落。
“沈绥,倘若重来一世,我不求你不得善终,只求与你天涯海角,各自安好,永不再见……”
“我不要再爱一个没有心的人了……”
声音悄然淹没在秋日的第一声闷雷之中。
“轰隆——”
天幕骤得炽亮,随后便有倾盆大雨轰然落下,天破了窟窿,豆大的雨滴俨然要将皇宫洞穿。
这场雨,洗刷着一切罪恶滔天的杀戮,洗刷着一切负隅抵抗的不甘。
也洗刷了少女所有的爱意。
重生
“殿下、殿下……”
是惊莲的声音。
乌春意识模糊之际,乍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时心里竟有些发酸。
到底是死透了。死了还能和惊莲重聚,未尝不是幸事。
“殿下,您怎么哭了?”
面颊上覆上来柔软的丝织帕子的质感,隔着薄薄的丝帕,还能感觉到手指指腹的温热。
原来人死了也是有感觉的。
乌春试着睁开眼。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面前惊莲的容貌由模糊逐渐变清晰,一双眼正噙着些担忧与焦急,眸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在惊莲的头顶上,是熟悉的水蓝石榴纹床帐。
余光中又瞥见,脱了漆的雕花窗棂之下,立着一个素净的白瓷瓶,瓷瓶中插着鲜艳红梅,阳光照在红梅上,似乎将它浸了层雪光。
地上烧着炭盆,那铜制的盆身有一处凹陷,乌春还记得,这是玉梨当时换炭之时,不留神将炭盆摔了,砸到一块碎石造成的。
这……
这不是她在大梁毓宁宫里的寝殿的布置吗?!
她怎么回到这里了?!
眼前一只手晃了晃。
乌春回过神来。
惊莲忧心道:“殿下,您在想什么呢?您刚才在睡梦中流泪,怕不是被梦魇着了。还好您醒了,烧也退了,不然奴婢罪该万死!薛尚仪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身子畏寒,还让您在冷风中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您是出宫为三殿下祈福,又不是贪图享乐,她凭什么罚您……”
惊莲越说越气,乌春却心里骤地一跳,忽然抓住她的手,“惊莲,你……你说我出宫为沈绥祈福?”
“是呀,殿下您是烧糊涂了?前几日宫中设赏梅宴,您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为在外剿杀西幽贼人的三殿下祈福,只因宫外那平山寺是传言中最灵验的寺庙,求得的符也最珍贵。您只盼着三殿下能够平安归来,哪怕是路上下了鹅毛大雪,里衣都被雪水浸透,您也没动摇过……”
惊莲说着说着,竟然心疼得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