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块帕子,乌春以为他要擦自己鼻下的血,谁知他把帕子伸到自己下巴底下,沿着脖颈一圈勒痕擦了起来。
他脸色冰冷,并无多少暖意,更让人瞧不出分毫的怜惜之意。
乌春心里不屑冷嗤,又是为了颜面罢,她要是在他身边有个什么长短,驳的自然是他的面子。
沈珩会做的,他不会做的,可太多了。沈珩至少能做个体贴夫君,不会如沈绥这般冰冷寡情,铁石心肠。
是以,乌春干脆保持沉默。
沈绥缓缓开口,“你以为沈珩风光,封泽安王,却不知风水轮流,有的荣华富贵是不长久的,只有到最后依旧风光的,才是真的风光。”
他这是在暗说他自己要谋反称帝吗?
乌春不敢接话。
沈绥也没再多说。
他将她的血擦干后,方擦拭自己鼻下,收好帕子,屈起指节,抹去她眼角湿润,似哄着她,笑道:“你乖些便好,不要再拿些鬼话来糊弄我,也不要激我。”
真是阴晴不定。
乌春侧过脸,躲避他的触碰。
又有伙计送菜,乌春从桌子上下来,这一次上了三道菜,加起来总共四道,齐了。
春笋蒸鹅、紫苏炒河虾、木瓜银耳羹、清汤鲈鱼渔粉。
渔粉上了两碗,腾腾热气氤氲,鱼肚白的汤上摆着爿好无刺的鱼肉、颤巍巍的豆腐、泛着油光的酸缸豆、和青翠欲滴的香菜,沈绥递一碗给乌春后,拿起木箸,将碗里的香菜尽数挑了去,方开始用食。
沈绥忌大甜之食、忌香菜、忌大葱、忌芹菜、忌羊肉。
凡是气味浓郁冲鼻的食物,他都不大爱吃。
前世乌春为沈绥亲自做过几顿饭,她厨艺其实并不如何,但为了沈绥,学了一段时日,所谓君子远庖厨,堂堂一个皇子妃亲自下厨,还被底下下人暗地里嘲讽过一番。
她炒过折耳根、炖过南疆秘制酸汤鱼、炸过蕨菜糍粑、煮过油茶和五色饭,其中,只有折耳根是沈绥动了一筷子便冷落的,至于用来调味酸汤鱼的香菜,沈绥是一筷子也不曾动过。
乌春怔了片刻,沈绥忽然道:“不合口味?”
乌春摇摇头,南疆和梁国帝都的饮食差异不小,她并不算挑食,因此梁国的食物她大多都能吃,既算不上喜爱,也算不上讨厌。
沉默间,两人用完了晚饭,夜幕已至,沈绥抱着乌春回到大理寺。
只是因着争吵,两人的脸上都有些痕迹,沈绥脸色有些冷沉,乌春似是才哭过,眼尾带着红,脖子上一圈红痕,旁的官员纷纷刻意移开眼。
江玄凝眸光顿了顿,便道:“殿下,匠人已经找到,但大理寺没有熔铸的锅炉,需得到此街之外匠人的铺子里去,您看……”
乌春道:“去吧,熔铸银料应当要不了多久,若是天色太晚,赶上宵禁,就不回宫了,我……”
沈绥道:“同我找间客栈住。”
旁边的官员尴尬地干咳两声,但想了想,也确实该当如此。
毕竟官舍挨得近,住在沈绥周围的,都是些大老爷们,他带着自己的皇子妃,总归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