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佟氏集团佟老夫人的特别助理,偶尔兼一下私人侦探一类的。所以您在公共聚会可能没怎么见过我。”
郎景行一听他说佟氏,愣了一下,佟氏是目前世界上市值第七大公司,主营化学日用品,只要随便走进哪家大型商超,洗化用品、美妆专柜,无论这些东西有着什么样的品牌名称,包装背后都无不印着佟氏的企业标识。他这几天这么加班,就是因为有消息说佟氏最近要爆一个大新闻,可能会引起股价波动。
“你是佟老夫人的私人特助……那你为什么需要调查这件事?”
“哦……这次任务主要是为了调查我家小少爷未婚夫的真实背景。”
郎景行愣在那,周遭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逐渐模糊,回忆里那些喧嚣声与熙攘的画面,离他渐行渐远。
李警官……哦不,现在应该叫李特助,仍然不好意思地笑着,兀自解释道:“毕竟,您肯定知道,小少爷可是佟老夫人的小金孙,宝贝得很。而小少爷吵着要结婚的这个oga简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境,都太平庸了。虽然他有经常从事公益活动,像流浪动物救助活动啊、保护海洋啊、保护环境啊巴拉巴拉……但是!你也知道,就因为这样,难免不让人更怀疑,他做这些,是不是就是为了能以平等的姿态结交权贵?唉……更何况,小少爷和他还是奉子成婚,这就更让老夫人不放心了,担心小少爷其实是被有心机的oga蒙骗了。”
郎景行看李特助喋喋不休地说着,无法做出反应。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一只流离失所的飞鸟,在暴风雨的黑夜里在海面上尽力飞行,直至再无力量承载张开的翅膀,力竭坠入深海。
郎景行强忍着什么涌上胸口,暗暗调整自己的语气,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没有异常,“那……我说的这些,对你有帮助吗?”
李特助笑笑,似有所悟地感叹:“有。谢谢你坦诚相告。通过你的叙述,我深刻地了解了小少爷为什么会喜欢白先生了,他是个温柔又强大的人。小少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必一定特别安心、特别放松吧……这些,是佟老夫人那些宠爱着小少爷的家人们付出多少也给不了的,我也很深爱我的妻子,所以我能体会那种感觉,就是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的感觉。”
郎景行抿着着嘴笑了笑,“那就好,时间太晚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对方打招呼,起身便往外走。
“哦?”
李特助赶紧站起来,客气道:“确实很晚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
将两个字留在门内,郎景行便匆匆拉开门,飞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李特助看着郎景行离开的背影,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买单离开了。
郎景行开着车飞奔回家,直到将自己关在公寓的大门里时,才崩溃地任凭眼泪决堤。他无力地跪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泪水如雨般倾泻而下,如同被一直压抑的洪流。手脚和身躯都不住地颤抖,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到隐藏在客厅的两层书柜下的保险箱前,笨拙地将它打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串着便宜琉璃珠的银色手链和一个酒红色的方形绒盒。
郎景行将那个小绒盒拿起来打开,两枚精巧的戒指仍静静地伫立在那,郎景下看着它们,忽然笑了,让哭声如破碎的琴弦在黑暗中回荡。
他将曾经给白卯准备那枚戒指串在手链上,重新带回自己的手腕,又将另一枚符合自己尺寸的戒指郑重地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左右看了看,向往地将手举到高落地窗前,让它们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
爱情总是在分离之后,才会昭示它的存在。
总是像战争一样,那么容易开始,却难以停止。
如果无法停止,那就放任其吞噬他的人生吧。就像王尔德说过,“theheartwasadetobebroken”
心就是为了受伤而生的。因心之所爱而伤,即使痛苦,也让人无可抗拒地渴望。
得知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已经足够了。他也拥有了小时候梦想过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手链和戒指在月光下闪耀着星星般的光芒,终于笑了:“真漂亮。”
一切都已经足够了。足够了,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回岛的船渐渐开了。
郎景行沮丧地窝在已经褪色的塑料椅子上陷入无尽地精神内耗。
如梦似幻中,郎景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景行!郎景行!!!”
不是幻觉!郎景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跑到甲板上,看到那个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白影如一只矫健的山兔一般从林荫中冲出来,撞碎一路光点。
他的小兔子延着海港渡口狂奔,努力赶上正在渐渐东去的渡船。
“白卯……”
郎景行赶紧沿着甲板走廊往船尾跑,想离白卯更近一点。他也想喊他的名字,但喊出后发现声音是沙哑哽咽的,根本没多大声音。他着急地扒上船尾的护栏,看白卯也终于跑到了港湾尽头,再也没有前进的余地。
白卯停在那,不甘心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一瞬间,郎景行几乎想就此从船上跳下去,但下一刻他听到白卯用手拢音,向他大喊:“景行!飞向云端吧!去往顶峰吧!让那群混蛋知道!在他们制定的规则里!!!你也是不可战胜的!!!加油!郎景行!!!加油——”
有什么要从胸口涌出,应该是从楼梯处那时起便一直冻在他体内的寒霜,今天终于全部融化,争抢着要从他这逃离。郎景行抹去脸上狼狈的水痕,抓紧栏杆使出浑身力气向他大喊:“你也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