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玻璃罩碎裂的声音。
博物馆的玻璃选用的是最先进的材料,连子弹都可能不会击穿,此时却像是同时遭到什么重物的击打,瞬间全部碎裂。但由于良好的韧性,所有玻璃罩都变成了雪花磨砂状,并没有跌落。可由于碎成这样,却更让人看不清楚玻璃罩内部的情况。
馆长先是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变得白茫茫的玻璃罩,继而大惊失色。连高强化玻璃都变成了这样,那里面的瓷器呢?
馆长咬着牙,费力地举起手,朝身旁元青花瓷罐的玻璃罩碰去。
就像一个幻象被打破一般,玻璃罩在馆长的指尖瞬间崩裂,千万个碎片叫嚣着欢跳着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阵极其美妙的撞击声。
在这曲歌颂自由的乐章中,元青花瓷罐洁白圆润的身躯,静静地重新在空气中。
馆长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尽管玻璃罩碎得惨烈,但里面的元青花瓷罐却分毫未损。
他看着元青花瓷罐在灯光照射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忍不住伸手触碰过去。当再一次感受到指尖那熟悉的触感,馆长忍不住忘却了身处何境,竟笑着闭上了眼睛。
“嗞啦”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馆长猛然间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的手摸着的并不是元青花瓷罐,而是越王剑的剑柄!
馆长恍惚了一下,随即赶到自己的身体轻了许多,整个人竟飘了起来。
他愕然地朝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仍好好地站在那里。旁边就是元青花瓷罐,而面前就是那柄诡异的越王剑。
难道是灵魂出窍?
自己在做什么?馆长发觉他已经没有力量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浑浑噩噩地想着,混乱的大脑已经无法再思考什么,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拿起那把越王剑,调转剑身,竟一刻都不停留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动作很慢,但却非常坚定。
这一切其实是馆长在高处看到的,那种不现实感,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冲进自己的身体,努力了数次之后,左手伤口的刺痛感首先回来了,让他心下一喜,竟然成功了。
可是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泛着寒光的利刃!而他的右手还未完全归他控制,眼看着,这锋利的剑刃就要划破他的喉咙
就在馆长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从黑暗中伸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轻巧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越王剑薄薄的剑身。
馆长终于在这时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满身大汗地跌坐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就知道,出了问题。”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地从黑暗中传出。
馆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手中的越王剑被来人夺了过去,但他却没有半分想要拿回来的念头。
笑话,自己杀死自己的经历,他可不想要有第二次。
馆长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抬头朝来人看去。虽然想要谢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但更多的是想问他究竟怎么走进夜晚已经封闭的博物馆。可是他这一抬头,却生生地愣住了。
来人正低着头捧着剑仔仔细细地看着,在展厅内阴暗微弱的灯光下,馆长只能看清楚对方半边脸。
“你……是你……你……不是在埃及吗?”
馆长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来人微掀眼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更加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越王剑,像是及其不放心这把剑有何损伤一般。
馆长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手持越王剑的男子,出奇年轻,根本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原来是哑舍的那个老板。
馆长松了口气,想重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因为吓得腿软,一时还没有力气站起来。馆长也没出声求助,他不想再这个年轻人面前示弱。
坐着就坐着吧,也可以多休息一下。这次虽然异常凶险,但他已经和古董打了多年交道,知道有些事情,是连科学也解释不了的,他也不求这辈子都能弄明白。所以当对方沉默之后,他也知趣地没有追问。见老板没有说话的意思,馆长索性盘膝而坐,打算闭目养神。他最近和一个道士学了几招养气的功法,本意是年纪大了想要修生养性,没想到最先用上的居然是压惊。
“这把越王剑,本事勾践防身之用。”
馆长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这年轻的老板兀自开口说道。
馆长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诧异地睁开眼睛,抬头朝他看去。只见年轻的老板正摆弄着那把诡异的越王剑,来回翻看着。剑锋偶尔反射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更增添了肃杀之气。
“其实越王防身的利剑,本就没有多少机会能用到。”
老板抬眼朝馆长看去,他的眼神本来十分冰冷,但是在瞄到身旁的那个元青花瓷罐时,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目光不由得转为柔和。
馆长点了点头,在春秋战国时期,王侯的剑某种程度上,更多的是象征意义。例如象征着霸权,号令天下;或者象征着身份,赏赐属下。若一个王侯身上防身的利剑需要派上用场,那不是他的护卫保护不周,便是……
“难道这把剑,是越王自刎时候用的?”
馆长忍不住接话道。结合刚刚那种差点横剑自刎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这么想。不过他立刻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勾践不是自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