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知道……赵臻已经临幸过那个伎子了。
断情绝爱的赵臻,将自己的身体,给了一个下贱的伎子……
指甲陷入掌心,周怀淑感受到指腹之上传来黏腻的湿意,是她的血。
奚瞳……
赵臻对奚瞳,会笑吗?
周怀淑脑海里充斥的,是这样一个有些可笑的问题。
赵臻已经很多年没有对她笑过了。上次还是在……还是在他们婚事刚刚定下来的时候。
当时赵臻还在天机山上,赵燊已经是大司徒,周家刚因为旧情谊得了赵燊提携,从老家迁居京师。周怀淑随父亲去赵家做客,临行前父亲反复嘱咐她,说赵世伯是个很有威严的大官,要她小心说话。可到了赵家,赵世伯对她非常亲切,伯母还让下人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
饭后长辈们在席间聊天,她实在无聊,就去赵家花园里散步,周围无人,她也就卸了在家里学的规矩,看到花园里有蝴蝶,她就和红盏青璃一起扑着玩儿。
闹了一会儿,她远远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远处的廊下,含笑抱臂看着她。
周怀淑愣住了,她认得赵臻,只是几年不见,他竟已经长成了这般耀眼的玉树临风的样子。
原是赵臻特意从天机山赶了回来,想见见父母为他定下的妻子,于是赵臻走近她:“本以为你会变成一个古板的大家闺秀,现在看来,还不算没救。好久不见啊,周怀淑。”
回忆来到此处,周怀淑的眼睛里蓄了泪。
她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把这一幕忘却了的。她有很多事要忙,她要争宠,她要怀上龙嗣,要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体面地活下去。是做了太后之后,她才越发频繁地想起了年少的时光。
赵臻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周怀淑望着窗外那棵花朵已经凋零,枝叶却日渐旺盛的黄梅,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棵树是被银铃的尸身滋养起来的,银铃被活埋的那天,赵臻特意着人不堵她的嘴,银铃凄厉的呼喊在宫城上空呼啸,久久没有散去。
周怀淑的视线因为泪水变得模糊,原本端正坐着的身体也有些无措地摇晃起来。
青璃发现了端倪,走到周怀淑身边:“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周怀淑抬起无辜而脆弱的眼眸,看着青璃:“青璃,我没有做错,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活下去。生死之前,哪有什么对错呢?”
青璃的目光有一瞬犹疑。
周怀淑抓住青璃的腕子:“我知道,我知道他失去了母亲和妹妹,他难过,他生我的气。可他为什么不想想,若我不将阿吟交出去,高宇会对我做什么?青璃,我只是为了自保,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错,青璃,我没有错对不对?”
青璃的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冷意。
她和红盏是太后的贴身婢女,自幼服侍她。若一年前太后这般说,青璃一定会泪眼婆娑伏在她膝头安慰她,可如今,再也不会了。
青璃也曾天真的以为,赵夫人受辱惨死,赵二小姐肠穿肚烂,太后虽然心狠,但也确有自保之意。
直到看到了红盏的下场,青璃才知道,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人,是只能看到自己的难处,看不到别人的悲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