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颔首,“爷跟我说起过,子清,这事又多亏
了你。”
子清哥摇着头叹了声,“本以为是桩好事儿……”
说着攥紧了拳头一锤,“可,可谁成想荣主子还真就做主把毓菱赏给梁九功做对食儿了,这一来反倒是帮了倒忙!”
我道:“子清哥,那庶妃娘娘就撒手不管,表格格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眷啊。”
子清哥四下瞧了几眼,把我们往边上引了引,低声道:“亲戚又如何,宫里是最不讲人情的地方,别说是隔了一辈,就算是嫡亲的也不顶用,毓菱是籍没充宫,没有哪个娘娘主子会单为了个宫女就这么把自个儿给折腾进去。虽说论名位荣贵人上头还有佟主子压着,可荣贵人一向得宠,又一连殁了两个阿哥,连皇上都顺着她,佟主子哪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对着干?”
说罢顿了会儿道:“荣贵人无非是看眼下庶妃娘娘快要把风头给抢了过去,借着毓菱姑娘出口恶气,顺道给庶妃娘娘脸色看。”
少奶奶道:“眼下事情闹大了,恐怕到不了明儿个就能传遍,上回的事我虽没瞧见,可也略微知道一些。毓菱妹妹一天不出宫,爷这心里头就一天放不下,他这会儿怕是整个人都乱了方寸,我也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就担心出事儿。”
子清哥道:“若说法子,倒也不是完全行不通。”
少奶奶看向他,子清哥接着道:“嫂子,眼下恐怕只有去求庶妃娘娘,看看能不能讨个恩典,找个由头放毓菱出宫。我是御前侍卫,不能擅见妃嫔,只有……”
未及子清哥说完,少奶奶忙接道:“我明白,好在娘娘今儿才召见过,或许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子清哥颔首,“明相那儿我去说,再想法子请孟太医过去看看。”
……
“大少奶奶,娘娘已经就寝了,就是天塌地陷的事儿也明儿个再回吧,要是把娘娘给吵醒了,一会儿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
那个叫内勒贺的宫女是庶妃娘娘的近侍女婢,她这名字一听就是旗人,虽说只是个奴才,可和少奶奶说话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少奶奶摘下公子送她的一个白玉镯子塞到她手里,低声下气地说:“人命关天的事儿,还请姑娘一定行个方便。”
话音刚落,有个宫女掀开营帐帘子出来,内勒贺赶紧把镯子藏到袖口里,那个宫女看了眼少奶奶,而后凑着内勒贺的耳朵说了几句,内勒贺听罢瞪着她道:“不是说把里间的门给关紧吗,娘娘要是动了真气,改明儿发落下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说罢重重叹了口气,复看向少奶奶,冷声道:“大少奶奶,一会儿回话的时候自己掂量着轻重,娘娘已经很不高兴了,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您心里可得有数,别把事情越弄越砸了。”
我随少奶奶跪在离营帐门不远的地毯上静等,庶妃娘娘好一会儿才出来,没盘发髻,手上捂着暖炉,穿了身橘黄色的丝棉旗装,斜襟处错落有致地绣着几团形态各异的杜鹃。内勒贺扶庶妃娘娘在软榻上坐下,而后拿了条深棕色的绒毛毯给她膝上盖好,又接过另一个宫女手上的茶碗儿搁到娘娘手边的短脚桌上。
我和少奶奶磕下头去,庶妃娘娘没发话让我们起来,而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少奶奶半晌,把手炉递给内勒贺,端起茶碗揭开盖子轻吹了吹,“是什么天大的动静竟要闹腾得这么厉害?”
少奶奶直起身子,“回娘娘话,宫女谢佳毓菱不慎坠坡,眼下奄奄一息,贱妾恳求娘娘恩典准毓菱回府医治。”
庶妃娘娘冷哼一声,“既是奄奄一息还有什么好医治的,再说本宫又不是御医,找我有何用?”
少奶奶正欲开口,庶妃娘娘把茶碗往短脚桌上重重一搁,“堂嫂常在我跟前夸你,说你做事知道分寸,懂事儿识大体,这会子看来也不过如此。成德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遇事难免有个莽撞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劝着点儿,反倒跟着胡闹,我白天跟你说的话全都是白费口舌了!”
余音尚在,只见内勒贺朝这儿瞥了眼,随而转身微俯下身子道:“主子,要是乏了就先歇着吧,万岁爷过会儿指不定要不要传召。”
庶妃娘娘没应,而是盯着少奶奶道:“别跪着了,赶紧回去盯紧了成德,拦着点儿,别让他出岔子,就为了这档子事儿把自个儿好端端的前程给毁了,值还是不值,我想用不着我告诉你。”
从庶妃娘娘营帐里走出来没几步,恰碰见董佳氏一身墨绿色披风迎面而来,瑞芳在一旁打着伞。董佳氏见少奶奶顿住步子,接过瑞芳手里的油伞走上前,“表姐,快别忙活了,赶紧回去等消息吧,叫表姐夫也别操心了。”
少奶奶微嗔,“可是求了王爷?”
董佳氏摇了摇头,“王爷他哪有心思管这事儿,刚办完公务回来,倒头就睡,我是去求了嫡福晋。”
少奶奶看着她,不安地道:“受了不少委屈吧。”
董佳氏摇了摇头,顺了口气,“表姐,你说得对,没什么好争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争也争不来。”
说罢豁然一笑,接着道:“庶妃娘娘多少叫王爷一声叔王,放一个宫女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个人情还是求得来的。”
……
待我们赶回到子清哥的营帐,老爷恰沉着脸从里头走出来,我和少奶奶福身问安他也没应。子清哥掀开营帐的门帘,瞅着脸色不对劲儿,少奶奶看向他,子清哥抿着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并着步子随少奶奶走进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