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也察觉到她的崩溃,他私下找苏淘淘去办公室,给她一对一补习。苏淘淘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老师给她讲解的思路依旧让她充满困惑,苏淘淘开始自暴自弃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不是学数学的料。
她扪心自问,充分地努力过,逼着自己坐到课桌前,反复做那让她恶心的数学试卷,想要顺利解出每一道大题;但她越这么想,神经就越紧张,有时候在家做的还行,一到正式考试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心里一阵一阵发虚,原本记住的公式全不见了。
苏淘淘经不起打击,她愈发地讨厌数学,终于在某次摸底考冲击高分失败后,她彻底地绝望了。
无所谓,就这样吧,她就不适合来这,苏淘淘这么想。
那阵子她情绪一落千丈,老师谈话,家长谈心,打击和鼓励教育都使了一遍,棍棒再加怀柔政策轮番上阵,都无法再让苏淘淘燃起斗志。
最后班主任也失望了,一看到苏淘淘的名字就摇头叹气,说这孩子缺少韧劲,可惜了。
赵文晓想不通,她认为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比别人家的笨,甚至能考上绥中,这不就说明她是好苗子吗?怎么这会就不行了?
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听的话说了一箩筐,苏淘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放声嚎啕。她在门外也不好受,跟着掉眼泪。
一个人的学业,让整个家气氛凝重,苏黎明每天下班回来,面对的都是妻子冷冰冰的脸色,女儿哭肿的眼睛,日子久了,他也受不了了。一天睡前熄了灯,他搂着赵文晓,劝她想开点:“女儿开心就行了,别给她这么大压力。”
赵文晓一听,当即腾一下坐起来,一挥臂把苏黎明掀翻了。
“好好好,你不努力,还想让女儿也跟你一样窝囊。”
赵文晓恨铁不成钢,两眼噙着泪,苏黎明见她又提这档子事,也不高兴了。
“我怎么窝囊了?我知足常乐就是窝囊?你都多大岁数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心比天高干什么?你做不到就强迫女儿做到,这是对她不公平!”
赵文晓听他这么说,当即发出冷笑,翻身下了床,裹了衣服摔门走了。
这一切都被苏淘淘听在耳朵里,她睡不着,父母因为她吵架,她比大人更心碎,可这又能怎么办?
她痛苦万分,家也不想回了,隔天偷偷问季遥,能不能让她去他家住几天。
季遥问:“你跟家里吵架了?”
苏淘淘不说话,季遥便也不再追问,他让陈淑洁跟苏淘淘家打了声招呼,就把她带回了家。
苏淘淘到了季遥家倒是挺自在的,这里没人管得了她,陈淑洁也从来不对她说重话,她只会给她端好吃的。
她进了季遥家,把书包往地上一扔,人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季遥脱下外套,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凝神望着她。
苏淘淘没睁眼,也感应到他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
她开口道:“反正我最近被骂得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季遥叹口气:“我又没想骂你。”
苏淘淘这才睁开眼睛坐起,把脚缩上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神情萎顿:“我觉得我完了……”
季遥微微皱起眉头,他如今对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很敏感。
“没到那份上,还有时间。”
他耐心劝说,“我妈给我找的班挺不错的,要不要……”
“不要。”
苏淘淘连话都没让他说完,就出言拒绝了,她对自己毫无信心,索性开始摆烂:“我没希望了,随缘吧,学到哪算哪。”
季遥忍了忍,继续说服她:“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而且你就一门数学比较落后,其他再努努力……”
“可我政治也不行啊!”
苏淘淘欲哭无泪:“我背不住,后面文综怎么考得过别人……”
她一想到这,脾气又漫上来了,门牙用力咬着嘴唇,季遥看着她将唇咬得一片殷红,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你只要再努力下……”
苏淘淘忍无可忍了。
近来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你努力一下”
“只要肯下功夫”
……
她没努力吗?苏淘淘委屈地想哭,她分明挑战了自己,逼迫自己去面对挑战,她真的认真努力过了,但周围的人,包括季遥,都觉得她做得还不够。
苏淘淘眼泪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嗓音尖锐,她朝着季遥大喊:“你说够了没有!我就这副德行了,好吧,你别逼我!”
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紧绷,四肢颤抖,脸涨得通红。季遥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喃喃道:“我没逼你……只是,你不想跟我一起去省会吗?”
苏淘淘沉浸在澎湃的情绪浪潮中,伤心欲绝:“你觉得我考得上吗?”
季遥沉默了很久。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天真,如此简单就相信了苏淘淘的话,他以为他拥有了苏淘淘的承诺,而实际上,她连那个约定意味着什么都不一定清楚。
季遥抬起眼望着她,他眼神哀伤,苏淘淘不愿意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
季遥对她约温柔,越好,她就奇怪地越想伤害他。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故意盯着季遥的脸,说道:“我去不了你以后要去的地方,我们俩成绩差得太多了,你明白吧?先前答应你是逗你玩的,一年多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点可笑吗?”
她内心有种破坏的渴望,她想激怒季遥。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让他对自己彻底失望,苏淘淘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