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曼青就是惠王之妹的闺名。
裴决嗯了一声,实在受不了他那一身的香气,说道:“先去换身衣裳。”
苏岑皱眉:“我出去忙了一下午,你还嫌我?”
裴决缓了声音,但抵着他头的手还没松开:“乖,去换身衣裳。”
苏岑见他坚持,气呼呼地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外面又抬起袖子闻了闻,经过刚才裴决身上那清新的皂荚香气的洗涤后,被熏得快失灵的鼻子这才恢复正常,闻到浓浓的甜香。
苏岑还有点不放心,叫来苏浩:“你闻闻,我臭吗?”
苏浩靠过去闻了一下,摇头:“不臭啊,还很香。”
苏岑晃晃头,想着可能是裴决不喜欢这香粉味儿,毕竟从未见他房里点什么熏香,直接从隔墙那道门里过去换衣裳去了。
这边,小陵见苏岑出来了,进了书房去见裴决,简单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之前听说小候爷风流的名声,却没想到内情竟是这样。”
小陵语气里带上几分佩服:“原来,哪怕是青楼的女子,也并不都是话本和传言里的样子。”
裴决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他只是比别人看得更清楚些。”
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意之事,多的是迫于无奈的人。
“那几个姐姐看着也不像是甘愿沦落风尘的人。”
小陵叹了口气:“可惜暖红阁的赎金太高,以我的俸禄,连他们一人的赎金都交不起。”
这几个女子,最小的也已经二十六,在青楼里,都已经是老人了,但在暖红阁十来年,在京都很多人都认识他们,甚至不少都是她们的入幕之宾,因为苏岑的原故,现在没人敢对他们用粗或是用强,她们也清楚自己的处境,都没打算再嫁人,等孩子们大了,自己赎金攒够了,一旦离开,可能就会远离京都不再回来了。
“所以小候爷真的不一样。”
小陵想起今日在暖红阁,那几个女子确实也放得很开,依的依,靠得靠,摸的摸,但苏岑却只是懒散地靠在那里,似乎已经习已为常,但他却没碰过任何一个女子。
依的依,靠得靠,摸的摸?
裴决眼底阴沉下来,下颌角绷成一条线,这时,换好衣裳的苏岑进门来,就一眼,便感觉裴决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他睨向小陵:“你说什么惹明月哥哥不高兴了?”
其实裴决的表情和平常并无多大的异样,最多看来就是有点严肃,可苏岑就是能一眼看出来。
小陵莫名其妙:“我没有啊,公子也没有不高兴啊。”
苏岑靠过去,哼道:“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否则以后不让你再去暖红阁了。”
小陵刚想要反驳,但一想,苏小候爷平时也就这样,便也只当作他的一次任性,没有再接他的话。
这时裴决却说道:“他最近刚好闲着,刚好替你办点事。”
他哪里闲了?
小陵瞪大了眼,裴决住在候府,许多事都不方便出面,也不方便聂大哥他们进来,都是靠他传消息。
裴决看着人又靠过来,侧头看了一眼,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味道已经少了许多,只是头发上仍然免不了有些残留的香气。
他垂下眸子,声音罕见地放软:“最近天越发热起来,几日没有洗头了,我替你洗头吧。”
苏岑其实很爱干净,前天才洗过,但一听到他竟然主动要给他洗头,自然是高兴地,伸手就把头上的小金冠拆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瞬间散开,里面是一张白净带粉的笑颜:“好啊。”
小陵对他们这行为都已经免疫了,刚才又被莫名其妙地怼了一下,现在自觉地去准备热水了。
两间院子被一间没有锁的门打通之后,如同一个院,此时流岚院里的海棠花树花开得正好,花树被一团团开得正艳的花儿围着,一片似锦的繁华。
花树下,放着一张垫着软垫的躺椅,苏岑正闭眼躺在上面,嘴里还哼着不知什么调子,放在腿上的手一下一下跟着打拍子,一派享受的模样。
繁茂的树叶挡住了已经慢慢西落的日光,温暖而不刺眼,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拖着,一头乌发披散,垂落到躺椅下面的水盆里,几朵花儿落在水中,又被人掬起,慢慢地淋在了乌黑的发间。
“明月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熏香?”
“嗯?”
“刚才我身上是沾了些熏香的味道,感觉你不太高兴。”
“花果的香气更自然些。”
苏岑突然睁开了眼,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裴决的脸,他忍不住伸手去搔搔他的下巴,看他想偏开头又怕磕到他而不敢动的样子,笑得更开心:“其实你可以直接和我说,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沾了。”
裴决正往他头上抹着香夷,小候爷要用的东西必定和别人不一样,清清淡淡的草药香气里混进了花香,打湿的头发更是顺滑,几乎要从指缝间滑落下去。
拖着他的头,他手不敢乱动,怕一松手就让他磕到,只能任那只调皮的手指在他下巴下反复搔弄。
裴决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间,轻柔地替他按着头,缓慢地说道:“俏俏喜欢就好。”
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动,感觉到他的喉结缓慢地震动着,苏岑瞧着,手指也就瞬着往那儿滑去,却被一只沾着水的手捉住了。
“别玩儿了。”
裴决将那作乱的手指拿下来,又拿起一边的干巾替他把头发包起来,那边一直候着的苏浩立刻过来将水盆撤走。
“起来吧。”
此时有晚风过来,将枝头的花吹得一阵轻颤,粉色的花瓣立刻飘飘落落地落了两人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