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姬殿下,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便是千秋万代的功绩。”
洛思琅直直地望着她,又改了口,唤道,“玉舟,我说了,你我是共谋,又是夫妻。”
“待我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你就是大靖开国二百年来,第一位栎族皇后。”
漓音一阵目眩。
她自然不会被洛思琅随口许的皇后之位所蛊惑。
真正让她犹豫的,是洛思琅说,若是做成了,便是千秋万代的功绩。
贵族的孩子仍然是贵族,奴隶的孩子仍然是奴隶。三千年来,分野的鸢羽花王朝,就这样永恒地运转。
当她在巨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越翎那双不肯屈服、不肯后退的眼睛的时候,她也有过一瞬间的怀疑:
她已经注定被牺牲,是否还要再做伥鬼,把所有人都一个接一个地送入虎口?
她只犹豫了一瞬间。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洛思琅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漓音斟酌着如何拒绝,门外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洛思琅的脸色很是难看,质问道:“谁在门外?说了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门外竟不是他的侍卫,而是分野的使臣。
“祈王殿下请恕罪,分野城送来了一封急信,必须立刻呈给祐姬殿下。”
分野城来的信?
是父亲吗?
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送来?
漓音刚刚松了一口气,又悬起了一颗心。
她望向洛思琅,后者面色和缓了些,道:“进来吧。”
漓音站起来接过信,匆匆看了几行,只觉眼前一黑,竟站也站不稳。
洛思琅眼疾手快,揽住了将将昏倒的漓音。
那封信有官方规格,用华文、栎文两种文字书写。洛思琅揽着漓音,自然也从她的手里看见了信的内容:
“吾女漓音,你奉王命远嫁中洲,本不该为你徒添烦忧。可姐弟一场,血脉相连。汝弟真衍已殁。莫悲,莫忘。父上。”
漓音紧紧抓着信纸,浑身颤抖。
她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仪。
她……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仪。
这样想着,她却还是忍不住,死死地攥着洛思琅的衣领,嚎啕大哭。
泪如雨下,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
只是人在绝望之中,总想下意识地抓住些东西。
洛思琅仍然虚虚扶着她。
端庄而万方的祐姬殿下,竟那样地悲伤。仿佛他一松手,她就会被四野的风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