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叫莫延、弟弟叫莫藤,一看见自己,莫延就赶紧拉着莫藤上前感谢救命恩人,但她可不敢承担这个名头,他们才是母亲的救命恩人,该说感激的人是她。
只是她推辞不过,两人请她上馆子吃饭,一面吃饭、一面说了福王的故事给她听。福王是个传奇人物,他是皇帝的儿子,不知道为啥,两、三岁时被送出宫——当然,虽然说不知道原因,可听故事的人都心知肚明,原因不外乎后宫倾轧、权势斗争,福王的亲娘肯定是落败了,才会闹得母子离散。
十几年后福王长大成人,南方北方数十场战役,让他立下赫赫军功,再返京时,他已是说书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大英雄。
这顿饭结束时,她发现莫延额上出现淡淡黑雾,直觉想上前收下,可惜莫延个儿太高,想摸还得往上跳,这下子尴尬了。
但莫延比她更尴尬,他的荷包被人偷走,他们成了吃白食的,伙计揪住他的衣襟不放。
她刚卖掉字画,兜里有钱,立刻掏钱付清,毕竟他们也是她的恩人,请一顿饭也不算什么,然而这时她却发现莫延头上的黑雾不见了。
所以他的霉运来自于吃白食?
她咬牙暗恨错失机会,谁知胸前玉瓶一阵震动,她诧异了。
与兄弟俩告别后,她立即寻个角落,拿出玉瓶、往嘴里一倒,发现真的尝到了甜味,虽然不多但真的有玉瓶浆。
于是她又有了新推论,只要助人,就能收获玉瓶浆。
这个新推论让她不必再担忧收黑雾换自己倒霉的事,于是她帮老妇人提水,把小孩从河里捞出来,买馒头赠乞儿……不管大小,只要能帮助人,她都出手。
玉瓶浆如此慢慢累积,让她开心,她一路走、一路轻哼小曲儿……
咦?章瑜婷突然停下脚步,吸几口气,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顺着这股气味往前,走上百余步后,血腥味越发浓厚了,她加快脚步,不久发现泥地上有斑斑点点的褐色血渍。
这显然是很危险的情况,她够聪明的话,最好赶快离开,但是……也许有人等着她助上一臂之力。
眉心微蹙、攒紧拳头,她鼓起勇气往前继续走,看见了……她看见前方的草丛微动,于是一鼓作气地上前、用力拨开齐腰高的野草!
同时间,一柄长剑抵住她的喉咙,倒抽气,她猜……如果能看见自己头上的黑雾,那么现在她的额头肯定像泼了墨汁。
但是当视线对上那张英俊到让人难以忘怀的脸,恐惧消失。
她认得他,在几个月前、在济生堂门口……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从没忘记过他,她的画窭子里,还有几张他的画。
章瑜婷没有刻意想起他,但她总觉得自己在梦中听见他的声音,很奇怪对吧?她无法解释,就像她也无法说清楚,为什么他的脸时不时会在脑海里出现。
难道是因为卖身葬父事件,让人印象深刻?
眼见他受伤了,额头黑雾密布,章瑜婷直觉要收掉他的黑雾,但长剑还抵在喉咙前,她只好先开口释出善意,“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济生堂见过面……”
没等她说完,宁承远已经将剑挪开,他当然记得她,身上带着失眠药方的小章鱼,在自己怀里无比温顺的小章鱼。
“你还好吗?”
章瑜婷忧心地看着他,他受了重伤,手臂、腰间不断渗出鲜血,照这速度继续流,不需要太久,他就会没命。
宁承远没回答,只是闭上眼睛、往后仰倒,章瑜婷紧张地靠近,让他闻到令他心安、放松、愉悦的香气,眉宇松开了。
她很清楚只要助他度过此劫,不需动手收尽黑雾,不需冒着自己倒大霉的危险,就能收获玉瓶浆,但他的情况太危急,容不得她多想,手心直接贴上去……
他受伤、反应变慢,但对付一只软绵绵的小章鱼绰绰有余,他能轻易在她碰上自己之前阻止,但是,他没有。
软软暖暖的小手贴上,曾经历过的感觉再度出现,沉重的脑子出现些许清明,寒意自身体渐渐散去,他想要……想要她的手一直停留……
终于,黑雾收尽,她正准备收回手之际,噗地!他吐出一口黑血,喷得她满身都是。
黑血?他中毒了!
瑜婷急急拉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这一看心惊胆颤……他与人结下多大的仇恨啊?对方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张嘴。”
她想也不想,拿出玉瓶往他嘴边放。
玉瓶浆滴入唇舌间那刻,彷佛有只无形巨手,将他游离的魂魄一点一点收拢。
他没有尝过琼浆玉液,但他觉得小章鱼给他喝的东西就是,那滋味比王母娘娘的蟠桃酒更香、更醇、更教人难忘,难忘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助人为美,人助自助,天不亏待心善之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为什么耳边会出现温柔的声音,说着他不理解的话?
“快吞下去啊!”
章瑜婷的叫声提醒了他,他将浆液咽下,伤口的疼痛感迅速消失,鲜血顿时止住,微弱的呼吸增强,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章瑜婷一手推他、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挥舞,“你还好吧?要不要再喝一点?很难受吧?你能起得来吗?”
她问了一大串话,他不晓得要回答哪个。
这呆愣的样子让章瑜婷误会了,误会他伤得太重,思绪混沌,她眉心一皱,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把他的上衣剥了,她朝伤口上头滴浆液,翻卷的、发黑的皮肤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恢复,黑血从伤口处往外流,章瑜婷连忙取帕子吸走,不久,流出的血变红,然后停止流血,伤口慢慢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