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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琪发出生锈小铰链的声响,它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手也搭在审判椅那块刷着红漆的横着的木头上,它在想:我真的是一台愚蠢的机器吗?
它本能地觉得自己不是。
所有的机器都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它们的在伊甸的子宫中得到智慧,身体与精神不会有任何缺陷。
但是,它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种事情,当它还在游戏场做支线任务的npc的时候就发现了。
宝琪能够给游戏场留下痕迹——在某天下午,它跑到悬崖边上,把一块岩石推下去。岩石在下坠过程撞到其他石块,留下白色的印记。这种印记第二天、第三天第一年之后还存在,这不正是它自我意识的证明吗?
因为有过自我意识,有过自我思考,所以对外的,机器才会产生性格,才会区别以智愚?
它不知道,因为在过去,聪明与愚蠢不会给它的生活带来任何区别。人类不在乎这个,机器也不在乎。
机器只是在剧本中无数次重复之前的行为;人类不会在意一段程序是否会产生自我思考。他们每一个个体都像是不同空间上不同方向的横线。从某个特定角度来看,他们确实是重迭的,但是仔细研究就会发现——
这些线一辈子都不会相交。
所以,宝琪将谎言、恶意、恐惧混做一谈,把它们伪装成自我的智慧。在真正的差距未暴露前,在人类为“正视”
它之前,将自己认定为一个“聪明”
的机器。
只是这次,它的“聪明”
失效了。
因为在城镇里,它不再是一个按照剧本走的npc,也不是什么服务机器人。它参与城镇劳动,享受城镇公民的权利,也承担公民义务。
在扁平的世界里,它变成了城镇里的“人”
!
不是物种的改变,而是地位的变化。
宝琪坐在椅子上,迟钝地想到:人类与机器不同,所以,他们格外渴望那些不朽的东西,功名利禄,余荫子孙。财富是人类争端的起源,它也加入到争夺财富的队列,所以,也就成为人类的对手。
对手是平等的。
对手是互害的。
对手同样在说谎、绑架。谋杀,甚至比它曾经对人类所做的更加狠毒。
人类比起同类能够做到比异类更加果决残忍。
所以,机器想,我的失败不仅是因为我不够聪明,还因为我不够狠毒。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去管什么小孩子、什么人类助手,根本不去管他们,就像卡特罗拉告诉我的那样,把他当成一个宠物,我就不会失败。
人类不同于机器,他们的权欲心永恒膨胀,永不满足。宝琪不了解规则,它以为机器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奥玛带着茱丽叶走到它眼前。它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交锋,却没有想到如果它落败之后该如何处理。
卡特罗拉失势后自己应该怎么办。
说到底,它本身就是一个傲慢地还没有真正落到地上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