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光滑透明的玻璃,阳光在上面折射出多种波动,如羊水里婴儿的百般动作。
巴特拉各亚的精神有些醉了,他在那封信被吐出来之后就好像开始被抓住线头的毛线衣。宝琪就是那个不依不饶的抽线人。
它咀嚼着博士身上的线,一口一口,像啃着天上彗星的尾巴。
它吃掉所有闪着光亮的部分,又咬了一口靠在栏杆边上的博士。博士歪着脑袋,头脑里的代码倾泻而出。
普罗菲·威利在实验室中弹之后,他被送往最底层的地下研究室。听到失事的消息,威廉·卡略多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赶往那个房间。
特工兼助手处于恐惧又兴奋的歇斯底里中,因为普罗菲曾经告诉过他,如果自己死去,他将肩负复活的重任。
威廉对普罗菲敬重有加,甚至到了巴特拉各亚都想防着他的地步。那一会,博士已经在实验室里好几年都没有出去过了——就像待了一个多世纪。威廉拿走通行证,把博士藏在最安全的箱子里,就坐上车前往那个房间。
天上带有黑色羽毛的大鸟还在往下坠落,特工打开那扇门,看见里面不断旋转着的,奇伟壮丽的——
【它长着十万张脸,有十万个眼睛】
【它有十万个】
“请关闭它。”
博士说。
“关闭‘天使’。”
电路如叶脉的纹理,‘天使’透过视网膜,在特工的脑中眨了眨眼。
伴随吱呀一声,机械运行减速,它半阖着眼睛,像数万只垂死的鸽子。光影中,它洁白的身体上有着神圣的天蓝色。
一个小时之后,它停下了。
房间外的警报绝望又无力地发出一阵长响。
是普罗菲·威利死了。
吞噬
宝琪咀嚼巴特拉格亚,看着他的脑浆缓慢逸散在园中。它们化作与它相同的雾气,沉默地、沉寂地,却比它要更重一些。大概死者留下的东西总是要重一点。
轻的东西往上浮,重的东西下沉,这是自然规律。宝琪从博士的大脑中读出。
伴随一声咔哒的轻响,它发现园子里似乎下了雨。雨水中,那些鸟类的羽毛缓慢融化,伴随皮肉一起落在地面上,它们留下来的浆液是橙色和黑色的。
四周变得轻飘飘,宝琪也是。这位猎手在雨水中晃来晃去,如池水上的小球。世界好像变得无限大,大到这个原本被圈起来的园子成为一个盛满水的玻璃杯。
一只手拿起杯子,又摇了一下。杯子被放进餐盘中,金属餐刀在小小杯中水面的倒影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那只手动了一下。
世界被切开了。
气往高的地方走,水往底的地方流,于是天空与水面就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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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琪的核心烧得红彤彤的,就像一颗鼓动的心脏,暖洋洋的。
威廉将它从机器上拔出来,这个狡猾的智慧生物早已说不出话了。它是鲜红的炭火,燃烧的灰烬,幽灵记忆中的回音。他把它当成一把钥匙,插进另一台机器中。
于是,宝琪变成某项指令,打开生与死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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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