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衣向华的身分似乎侯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总觉得前往正院一路上,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甚至还带了点审视。
她忍不住望向庭院里仍是花苞的牡丹,看得越久,她的眉头也渐渐拢起,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整张清丽的脸蛋皱成了一块儿。
“怎么了?”
锦琛看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猜测她是丑媳妇见公婆所以紧张,不由停步调笑起她。“放心,我爹你见过,他一直很中意你,我娘也会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衣向华眼巴巴的望着他,看上去有点可怜,就像衣向淳在讨食物时一样的神情。
她甚少露出这种模样,锦琛觉得这样的她更生动了,不像在乡下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心头大乐。“我以为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你紧张的,想不到我爹娘倒是拔得头筹,到时候我们成亲你岂非要昏过去了?”
等一会搞不好是你先笑不出来。衣向华将这句话默默的摆在心里,也不想扫了他的兴,深吸了口气后,恢复了原本镇定的神情。
锦琛见她心绪安定了些,才又继续领着她往前走,经过了垂花门及偌大的前院,走了一段游廊,经过几处月洞门,才来到正院,入了正厅。
正厅中,安陆侯锦晟与一美貌妇人坐在上首,应是锦琛的母亲,也就是侯爷夫人胡氏。
其余奴仆恭敬地立在两侧太师椅后,不过看上去都是些有身分的管家仆妇之流,在南方时见过的冯总管也列在最前。
衣向华忍不住瞥了冯总管一眼,后者却是回避了她的视线,她不由心头有些沉甸甸的。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逃避,何况她这回至侯府是有正事要办,可不是来蹭吃蹭住的,
有这样的底气,表现出来自然不卑不亢。
“见过侯爷、侯爷夫人。”
衣向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锦晟见到衣向华,顿时满心欢喜,尤其他对这女孩的印象非常好,锦琛到南方一趟的转变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别说他感到欣慰,连原本极力反对的胡氏也不得不承认这步棋走对了。
锦晟对衣向华的态度自然亲切有加,笑着让她免礼,倒是胡氏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连一记眼神都不太愿意给她似的,衣向华只能能眼睑微垂,状若无事。
原来门口那株牡丹花说的困境是落在这里啊……她坦然一笑,似是没见到胡氏的冷淡。
不过锦琛在旁已经觉得满心的不舒服,只是胡氏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只能说架子摆得高,他总不能因此喝斥母亲。
锦晟感觉身边的人不太对劲,才察觉胡氏对衣向华似乎有些意见。这也怪他对孩子的婚事独断,引起夫人不满。他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想着之后再和胡氏解释,遂开口打了圆场,“这一路来辛苦你了。琛儿已来信告知你随他回京的原因,衣兄果然生了个好女儿。”
他慰勉着衣向华,也是儿子此次立了大功,她算是帮了大忙,遑论还有之后解药的制作,锦晟对她欣赏之余更有感激。
“不敢,向华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值锦伯伯这般夸奖。”
锦晟有心拉近乎,衣向华自然从善如流。
不过这声锦伯伯在胡氏听来可是刺耳极了,随即冷冷地插口。“一个民女也敢开口与安陆侯拉关系,这叫好女儿?”
“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锦琛听不下去了,直接发难,他在侯府里就是个小霸王,谁的面子都不卖的。
然而他的态度让胡氏更是不悦。“我说错了吗?不过是个穷举人之女,还是不知从哪个偏远地儿来的,就想高攀安陆侯府,我难听的话还没说出来已经算客气了。”
胡氏横竖已经撕破脸,也不想再装得若无其事。她就是要让这父子俩知道,她讨厌衣向华,她不愿意接受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媳妇!
“娘,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会是世子夫人,我已经决定了。”
锦琛却是个直率的性子,将自己的决定坦白说出来,他不用问过衣向华,相信她与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而他眼下也只是告知胡氏他的决定,并不是征询,他的妻子定要是他喜欢的!
“你!”
胡氏见儿子简直反了天,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咄咄逼人地就要开骂,身旁男人却低喝了一声——
“行了!”
锦晟用眼神制止了母子两人,胡氏与锦琛才消停了些,只是彼此都不想看着对方的脸,赌起气来了。
锦晟暗自摇头,一缕不满的目光投向胡氏。“等会儿我与你谈谈。”
而后他转向衣向华,又是一张笑脸,只是这回有些尴尬。“我先让琛儿带你去休息,你锦伯母今日心情不好,说话冲了些,你可别介意。”
“向华不敢。”
衣向华福了一福,古井无波,似是真不在意。
这等度量又让锦晟点了点头,连忙让锦琛带她出去,自己则是拉着胡氏前往内室里去。
锦琛领她来到院子里,似是对方才母亲的无礼感到抱歉,却又不知怎么和衣向华解释,他根本不知道原来母亲反对这桩婚事,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我娘她……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你别管她!反正我在府里,绝对不会让你被她欺负了去,你别生气。”
衣向华倒是坦然,她总觉得当初冯总管到衣家的原因很奇怪,一直以来也没有听到侯爷夫人对这椿婚约的意见,如今确认胡氏对她的嫌弃,她反而觉得心情明朗了。
瞧着锦琛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反而笑了开来。“我没有生气啊!你记不记得刚来我家时,你也是想来退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