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就是那文曲星下凡,英俊潇洒才高八斗,但现在冒出来的家伙,就连她这般泼辣偏心的人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儿子比他强。
林来顺一听到锦琛是衣向华的未婚夫,更是脸都白了,原就清瘦的身躯彷佛摇摇欲坠,都快站不稳。
衣向华原本被林太太劈头的痛骂弄得懵了,但锦琛一跳出来糊得林太太一嘴泥,却让整件事情变得滑稽。有他替她出头,她突然不气了,虽然他还是那副傲气十足的模样,这会儿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她不语退了一步,默默与林太太拉开距离,锦琛发现她的动作,索性将她整个人挡在后头。
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在他的身后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意思——
有我在。
衣向华觉得打从心底甜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好半晌,林太太才躲着锦琛犀利的目光,色厉内荏挤出这句话。
“小爷想干什么?你随意辱骂小爷的未婚妻,你觉得小爷会放过你?”
锦琛突然笑了,笑得阴冷。“林家是吧?也不要说小爷欺负你们,明日我便叫衙门的人上门逮人,随意骂人依律是要受鞭刑,你这老妇嘴贱,就受个二十鞭,而你犯了事,你儿子的秀才功名肯定受到影响,为免以后麻烦,小爷直接让人把那屁秀才功名撸了吧……”
“不行!”
林太太尖叫一声,死死瞪着锦琛,或许是锦琛的气势太足,她完全不怀疑锦琛做得到他说的那些事。她敢得罪衣家,因为以前也不是没骂过,衣家就是一家敦厚人,随便她骂,而衣向华也不曾向长辈告状。
旁人知道林太太敢指着举人的女儿骂,还有人挺佩服的,让她更是得意。但眼前这个自称小爷的少年几句话就让她怕了,尤其牵连到儿子的功名,那绝对不行!
二话不说,林太太突然拉着林来顺就跑,速度之快像后面有狗追似的,连女儿小娇都被她扔在当场,眼中噙着泪手足无措。
衣向华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娇。“没关系的。你母亲正在气头上,你跟上去会挨骂,你先和我回去,我一样做炸红薯给你吃。”
小娇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反正一样要被骂,吃饱再挨骂似乎比较划算。
小女孩完全失却方才的活泼,不发一语地走到了衣向华身后。
锦琛自也不会去和个小女孩计较,他背起了装满红薯的背篓,走到衣向华身旁,顺手抽起她手上的茉莉花束,往田里一扔,然后紧握住她的小手。
“你这样扔,茉莉花会哭的。”
衣向华细声道。
“回家小爷摘给你,保证每一朵都对你笑。”
锦琛以为她在打趣,随口回了一句。
“走吧!不是要回家做炸红薯?小爷饿了。”
衣向华当众被他牵着,虽说都是些孩童,总觉得不太妥当。她轻缩了下手,却抽不出来,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垂下了头不再挣扎,放任双颊飞红,嘴唇却微微上扬。
发现她的温顺,锦琛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般惊喜地笑了,就这么牵着她的小手,往回家的路走去。
“除了炸红薯还有什么好吃的?”
“我还会做红薯饼,红薯糕,还能碾碎沥粉做成粉条呢。”
“那我都要吃!”
“好。我再晒些红薯干给你当零食吧……”
吃了一顿红薯大餐,锦琛心满意足地睡了一晚,隔日又是一大清早起床就自动的去劈柴挑水,用完早膳开始晨读,做衣云深交代的功课。
他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模式,也挺乐在其中,内心无比充实,过往在京城里那纸醉金迷的浮奢生活,当真就像一场梦。
就在他沉浸于学习之中时,屋外突然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他皱起了眉,凝神一听,似乎是昨日林家那泼妇又寻来了。
锦琛不由心生火起,起身便快步行到前院,怕衣向华被人欺负了。
来到院内,除了外出至书院教书的衣云深,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不过眼前画面有些出乎锦琛的意料,他以为林太太又是没事来找碴的,想不到林太太虽是拉着衣向华,却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上去反倒像被衣向华欺负了似的。
“……我家小娇不见了啊!从昨天我从你家田里带顺子回家后,小娇居然没有回来。
我问了邻居,有人说你把小娇带回家吃东西了。衣姑娘啊,我承认我平时对你不好,常常骂你,但你也不能关着我小娇不让她回家啊……”
“小娇没有回家?”
衣向华真的惊讶了。“她不在我这里啊!”
衣向淳也替姊姊撑腰道:“小娇姊姊昨天吃了炸红薯就走了啊,还带了一包红薯饼说要给娘和顺哥吃呢!”
红杏也点点头。“姑娘让我送她回去,还直接送到了你家后门呢!你的邻居都有看到的。”
林太太闻言傻了,哭得更大声,她虽偏心儿子,但也不是不疼女儿的。“那我家小娇呢?你们怎么把我家小娇弄丢了啊,快把我的小娇还给我……”
锦琛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拍开林太太的手,和昨日一样把衣向华挡在身后。“你这泼妇好没道理,昨日明明是你丢下自家女儿,拉着儿子落荒而逃,现在还来诬赖我们丢了你女儿?莫不成我们怕她饿拿东西给她吃还错了?那么小的女孩儿一夜没回,你竟也不报官寻人,找我们有什么用?难道你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衙门的人上门?”
林太太的确是怕衙门,昨日锦琛的话当真吓到她,她怕儿子的秀才功名被撸了。何况她知道衣家有门路,衣云深与镇上有权势的人家甚至衙门都相熟,所以故意装疯卖傻来了,她相信衣家一定能帮她找到女儿,说不定找到女儿之后,还能向衣家讹个银钱什么的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