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宫殿,上了自家马车,或是打道回府,或是去当值。
谢翎与即将同行前往松洲的大臣缓步走出宫门,几人闲聊着松洲的案情。
许如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和其他几个年轻的朝臣并肩而行,一身青色官袍的许如年,庄重打扮的时候颇有几分清高风骨。
“许大人,你知道醉仙楼来了个新花魁吗,舞姿曼妙,柔弱无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向来对美人很感兴趣的许如年,却在听闻此事时,流露出了抗拒的情绪,他面色一滞,笑了一下,说:“听说了,也不过如此。”
“怎么会,你可知宁国侯世子和李尚书的儿子曾为搏芸娘一笑大打出手。”
“竟有这等事?”
“那这个芸娘肯定是个大美人,可比安阳郡主还美?”
许如年倏地感受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他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谢翎斜眼睨了过来,他冷冷扫向说话的那二人,许如年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他们一无所知,还自顾自聊着。
“自然是美的,近日汴梁来了个画师,只画美人,他的美人图,一幅能值千金!听说这两日便要在醉仙楼为芸娘作画,若是被他画进了画里,芸娘怕是能名垂千古了。”
“若是能成芸娘的恩客,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是没见着她那节小蛮腰……”
他们的话题越扯越远,许如年只当听个乐子,几人走出宫门后,他们二人打算去醉仙楼碰碰运气,许如年却婉拒了。
无人作陪,便打算打道回府再睡个回笼觉,正欲离去,邱时突然找上门来。
“许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是邱时,许如年回头看了红衣官袍的谢翎一眼,他还站在宫门下与同僚讲话。
许如年与邱时并没有私交,他来找自己,确有几分稀奇,于是便跟邱时走到树荫下讲话。
“邱副将找我有事?”
邱时摸了摸鼻子,谄笑一声,说:“许大人,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有话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邱时憨憨的笑了两声化解被嫌弃的尴尬,随后用三言两语把自己看到的事情挑拣着告诉了许如年。
不敢说得太详细,只好言明二人发生争端的起因,侯爷让郡主吃了闭门羹,郡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结果夫妻二人生分了。
“许大人可否帮着劝一劝侯爷,侯爷心里是有郡主的,就是拉不下脸来哄人,您见多识广,又很懂女子心思,能否帮帮侯爷把郡主哄回来?”
许如年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谢翎落到崔荷手里必然熬不了几个回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沦陷了,这才成亲多久?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无迹可寻,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情分,若说谢翎对崔荷没意思,他是不信的,只差他谢翎拐过弯来,夫妻二人便能皆大欢喜。
两人都成亲了,还怕迈不过这道坎吗?
若是真的迈不过去,说明有缘无分,好聚好散吧。
许如年轻笑一声,安抚地拍了拍邱时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放心,有我呢。”
那厢谢翎结束了与他们的谈话,转身离去时,便看见许如年依靠在一旁的白玉石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谢翎踱步到许如年身旁,二人对视了许久,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些释然,谢翎笑着问道:“云归楼?”
“行,为你践行。”
许如年也跟着笑了起来,之前那点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朝霞初露,街头往来赶集的百姓众多,熙熙攘攘喧闹声不止。
二人并肩而行,前几日的不愉快都成过眼云烟,无人再提。
说起前往松洲一事,许如年有几分担忧,那边的军营是昌邑侯的地盘,任他能力再出色,强龙也难压地头蛇。
况且关家和他有仇,他们明里暗里肯定会针对谢翎,明知是龙潭虎穴,还要硬闯,真不知该夸他一句英勇无畏,还是狂妄自负。
“此番前去,万分警惕小心。”
“这是自然,你留在汴梁,劳烦多替我照看侯府上下。”
许如年笑着说道:“既然不放心,又何必抢着当出头鸟,你去西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疯了,如今好不容易太平了点,你还要去干这等不要命的事。真不怕让崔荷守活寡?”
谢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冷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她哪儿会守活寡,她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前日当着我的面,竟然说,在我死后会养上两个面首!”
许如年愣了半晌才咂摸出谢翎言辞间的不爽,更没想到,就连他都能听出来是一句戏言,谢翎却听不出来。
他反问道:“你觉得她会吗?”
谢翎薄唇紧抿,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敢!”
她要是敢,他哪怕被埋进了黄土里,也得爬出来找她算账!
郁气积攒了两日,如今来到许如年面前,总算发泄了出来,只要一想到崔荷会躺在别的男人的臂弯里,他就心潮翻滚,一股酸涩之意凝聚在心头久久难消。
许如年瞧见他眼底冒出的妒火,不由咂摸着下巴,调侃道:“谢翎,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像个山野妒夫。你敢不敢承认,你喜欢上崔荷了?”
谢翎神色一怔,呆滞了片刻,嘴唇微张,喉咙竟像是失了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遭繁杂喧嚣的人潮声突然没有了声响,他像是遭人当头一棒,五感顿失。
脑袋里就回响着五个字,他喜欢崔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