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主便说:“谁在这里混说,人家有喜事好处,什么怪不怪的,若有好事,你们享去;若是不好,我一个人当去。你们不许混说。”
刹那猛丸听了,不敢言语,讪讪地同夕雾等走了出来。
海生花坐了半天,累了,就扶着藕官回去,只见空蝉迎上来说:“公主说有两匹红送给夫人包裹这花,当作贺礼。”
藕官过来接了,呈与海生花看,说道:“偏是公主行出点事来,叫人看着成什么样子。”
她私下里向空蝉道:“你回去替夫人给公主道谢,要有喜大家喜。夫人说,这花开得奇怪,这回铰块红绸子挂挂,便应在喜事上去了,你们以后也不必只管当作奇事混说。”
空蝉点头答应,藕官送她出去,不题。
生产
一场瓢泼秋雨浇灭了城池的绿意,田沟里农人们忙着收获,漫山遍野的黄叶尽是萧瑟,听田间地头的老百姓说今年又是春旱夏涝、又是蝗虫肆虐,连许多牲畜都被咬死了,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征兆,一时间人心惶惶,整座城里弥漫着不详的阴霾。
用来插瓶的芍药花一日不如一日鲜艳,颓败之色愈浓,直到送来最后一枝骨朵儿被插入肩瓶,室内再没了花香。
今日适值立冬,天公似欲向人明示,降了一番时雨,景象清幽沉寂。海生花镇日沉思遐想,独自吟道:“秋尽冬初人寂寂,生离死别雨茫茫!”
她似乎深深地感悟了:“此种不可告人的恋爱,毕竟是痛苦的。”
积雪满院,她平日难得到檐前闲坐,这一天回思往事,预想将来,偶尔来到檐前,坐眺池面冰雪。她身上穿着好几层柔软的白色衣衫,对景沉思,姿态娴雅。
海生花举起手来揩拭眼泪,叹道:“今后再逢着这样的日子,更不知何等凄凉也!”
便哭泣起来,继而吟道:“深山雪满无晴日,鱼雁盼随足迹来。”
藕官哭泣着安慰她道:“深山雪满人孤寂,意气相投信自通。”
海生花止了哭泣,思忖半晌,忽然叫她去请月见里夫人来。月见里夫人与她平常并无交集,甚至因为十六夜公主之事,看她十分不起,因此蓄意磨蹭了很久才过来。
海生花敛衣,挣扎着翻身下榻,郑重跪下,叩首道:“妾有一事要求姐姐。”
月见里夫人吓了一跳,忙扶她起来:“葛生夫人这是做什么?可使不得啊。”
海生花眼中的泪含蓄得饱满,柚木泽,母亲要走了,母亲定要为你安排好后路,但是来日如何,终究是要靠你自己,母亲也无能为力。
她道:“姐姐入宫年久,膝下无子,又素有慈母之心,妾希望以后可以由姐姐来抚养小姐,以慰万全。”
月见里夫人很善良,她到底心软,感动得流泪,她执了海生花的手道:“夫人放心,我一定视小姐如己出。”
海生花再度深深叩首,道:“如此,妾再无所憾。以后,柚木泽就是姐姐的孩子,何来视如己出这一说,我也相信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室中静寂得过分,偶尔有夜宿的寒鸦凄凉地叫一声,宿在残枝上,风扫过枯叶沙沙作响。月光倾泻,透过窗棂落在地上的,是淡淡昏黄的影子。
她点头:“我知道,孩子给谁养育都可以,是你体谅我没有孩子可以依靠。”
海生花把她带到熟睡的柚木泽的身前,亲一亲她的脸,心中痛楚欲裂。
柚木泽是她最放不下的人,幸而十六夜有犬大将的庇护,别人畏惧,不敢对她怎样,暗中她又托付了空蝉,必使她竭尽全力护十六夜周全。
而柚木泽,月见里心性良善,聪慧温和,没有孩子,必然对她视如己出。位分又高,在府中人缘也佳,又得刹那猛丸的宠爱,是抚养柚木泽最好的人选。
只是她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十六夜竟然是生死离别。
“您要去吗,父亲大人?”
石崖边静静伫立着两个人,都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其中一个长发束起,身披战甲,殷红的鲜血顺着肩胛骇人的伤口蜿蜒而下,滴落在雪面成鲜红的一滩,妖冶而可怖。
另一个额生月印,左右脸颊各有两条红色妖纹,白色和服上飘着六角梅,金眸灿烂,尚且稚嫩的脸庞面无表情。
“你要阻止我吗,杀生丸?”
“我不会阻止您,但是在那之前请将剑……请将丛云牙和铁碎牙让给我。”
“如果我说不给,你会杀了我吗?”
犬大将沉默半晌,又问:“你就这么想要力量?为什么你如此渴求力量?”
“我们应该前进的路途为霸道,力量才是拓展此道的方法。”
杀生丸依旧面无表情。
“霸道……是吗?”
犬大将默默叹了口气,累累伤痕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历尽千帆的沧桑。
“杀生丸,你有想守护的人吗?”
“守护的人?”
杀生丸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父亲一样灿烂的金色眼瞳中映着那人随风飘扬的长发与两条凛凛的巨尾。
雪坡下海浪翻滚,天空被乌云遮盖笼罩,狂风呼啸而过,点点雪花坠落在海浪中,粉身碎骨。
“我杀生丸不需要这种人。”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便化作一只毛色雪白的巨犬,高大健壮的身形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光辉,鬃角飞扬,绒毛上凝结着细细的冰晶,和浑身滩流的血水相融成露。
巨犬仰天长啸,周围的雪花被卷动,纷纷扬扬,化作一颗颗闪烁着寒芒的冰珠向海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