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睡在附近,刹那猛丸便催他起身,他因有心事,不曾睡熟,立刻醒了,起来把门打开,忽听见一个老侍女高声问道:“是谁?”
小君讨厌她,答道:“是我。”
老侍女说:“您半夜三更到哪里去?”
她表示关心,跟着走出来。
小君越发讨厌她了,回答说:“不到哪里去,就在这里走走。”
连忙推刹那猛丸出去。
时候将近天亮,晓月犹自明朗,照遍各处。那老侍女忽然看见另一个人影,又问:“还有一位是谁?”
立刻自己回答道:“是民部姑娘吧,身材好高大呀!”
民部是一个侍女,这人个子很高,常常被人取笑。这老侍女以为是民部陪着小君出去。
“不消多时,小少爷也长得这么高了。”
她说着,自己也走出门去。
刹那猛丸狼狈得很,却又不能叫这老侍女进去,就在过廊门口阴暗地方站定了。
老侍女走近他身边来,向他诉苦:“你是今天来值班的么?我前天肚子痛得厉害,下去休息了,可是上头说人太少,要我来伺候,昨天又来了,身体还是吃不消。”
不等对方回答,又叫道:“啊唷,肚子好痛啊,回头见吧。”
便回屋子里去。
刹那猛丸好容易脱身而去,他心中想:“这种行径,毕竟是轻率而危险的。”
便更加警惕了。
刹那猛丸上车,小君坐在后面陪乘,回到了本邸二条院。两人谈论昨夜之事,将军说:“你毕竟是个孩子,哪有这种办法。”
又斥责空蝉的狠心,恨恨不已。
小君觉得对将军不起,默默无言,将军又说:“她对我这么深恶痛绝,我自己也讨厌我这个身体了,即使疏远我,不肯和我见面,写一封亲切些的回信来总该是可以的吧。我连伊豫介那个老头子也不如了。”
对她的态度大为不满。
然而还是把拿来的那件单衫放在自己的衣服底下,然后就寝。他叫小君睡在身旁,对他说了种种怨恨的话,最后板着脸说:“你这个人虽然可爱,但你是那个负心人的兄弟,我怕不能永久照顾你!”
小君听了自然十分伤心,将军躺了一会,终于不能入睡,便又起身,教小君取笔砚来,在一张怀纸上奋笔疾书,不像是有意赠人的样子:“月衣一袭余香在,睹物怀人亦可怜。”
写好之后,塞入小君怀中,教他明天送去。他又想起那个花散里,不知她作何感想,觉得很可怜,然而左思右想了一会,终于决定不写信给她。
那件单衫,因为染着那可爱的人儿身上的香气,他始终藏在身边,时时取出来观赏。
次日,小君来到家里,他姐姐等候已久,一见了他,便痛骂一顿:“昨夜你真荒唐,我好容易逃脱了,然而外人怀疑是难免的,真是可恶之极!像你这种无知小儿,将军怎么会差遣的?”
小君无以为颜,在他看来,将军和姐姐两人都很痛苦,但此时也只得取出那张写上潦草字迹的怀纸来送上。
月见里虽有余怒,还是接受,读了一遍,想道:“我脱下的那件单衫怎么办呢?早已穿旧了的,难看死了。”
觉得很难为情。
她心绪不安,胡思乱想。
花散里昨夜遭此意外之事,羞答答地回到自己房中。这件事没人知道,因此无可告诉,只得独自沉思。她看见小君走来走去,心中激动,却又不是替她送信来的。
但她并不怨恨刹那将军的非礼行为,只是生性爱好风流,思前想后,未免寂寞无聊。至于那个无情人呢,虽然心如古井之水,亦深知刹那猛丸对她的爱决非一时色情冲动可比。
因念倘是当作未嫁之身,又当如何?但今已一去不返,追悔莫及了。心中痛苦不堪,就在那张怀纸上题了一首诗:“月衣凝露重,树密少人知。似我衫常湿,愁思可告谁?”
有孕
海生花对于刹那猛丸的轻薄行径,当然是心知肚明,也很不满意。然而,想是她认为过于激烈反对无补于事吧,并不十分妒恨。
且说刹那猛丸自念久不赴拢玉馆,但又可怜那个公主,决定先去安慰她一下,便走出宫邸,回城堡去。
他拿出那把之前与海生花交换的扇子来看看,但见两根外骨上各装着三片樱花模样的饰物,扎着五色丝线。浓色的一面上用泥金画着一个朦胧淡月,月影反映在水中。式样并不特别新颖,然而此乃美人惯用之物,自有亲切可爱之感。
那人的面影,始终不离开他的心头,他便在扇头添写两句诗:“朦胧残月归何处?刻骨相思恼杀人。”
写好之后便把扇子收藏了。
三月二十日过后,右大臣家举行赛箭会,招请众公卿及亲王参与赛箭,接着便是观赏藤花的宴会。
其时樱花已经零落,但是尚有两株迟开的樱花树,仿佛懂得古歌“山樱僻处无人见,着意留春独后开”
之趣,正开得非常茂盛。
最近新建的一所殿堂,为了准备弘徽殿更衣所生的柚木泽公主的着裳仪式,装饰得十分华丽。右大臣家讲究排场,一切设备都很新颖时髦。
今日赛箭赏花,右大臣前天在宫中遇见刹那猛丸时,已曾当面邀请他参加。但深恐将军不到,致使盛会减色,为此再派儿子少将前来迎接,并赠诗道:“我屋藤花如拙陋,何须特地待君来?”
此时刹那猛丸正在城堡中,便将此事奏闻,城主看了诗笑道:“他得意洋洋呢,”
又说:“他特地派人来接,你该早些去,公主们如今在他家呢,他不会把你当作外人看待。”
刹那猛丸打扮梳妆,直至日色甚暮,方始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