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挥之不去。
那晚你躺在床上做了噩梦,梦里母亲握住你的手要带你一起跳进深不见底的悬崖。
被关在衣柜里的田阿姨用力敲打着衣柜门,你的父亲拖着脚用手扒拉你的和母亲赤裸着没有穿鞋的小腿。
醒来后你没有哭,你只是打开了放着阿姨骨灰的衣柜门,你看着那素净的坛子仍然稳稳的立在那个位置,你把房间的灯开了,你仍然觉得自己毫无安全感。
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什么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你明明没有再遭逢劫难,为什么你的心情又变得如此彷徨?
一次对别人成功的帮助对你当然有积极的影响,只是那些积极的影响是无法回溯到你的童年的。
它们只会在这成功的帮助后发挥作为,那些童年时来自父亲在精神和肉体中的苦痛,母亲在你面前一步步变得精神失常,你毕业后因为许沛德母亲的反对而直接与许沛德分手,之后被骗,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砸到你的头顶。
或许你觉得自己有一刻是真的想通了,可是这并不妨碍那些其实并没有被抚平过的伤痕一次一次卷土重来。
你无法否认你之所以完全没有把结婚这件事放进自己未来的计划是因为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如许沛德母亲所说的那样在未来的某一天渐渐变成了自己的母亲那样,再也不认得自己的亲人,也没有任何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
你无法对你的伴侣负责,所以你在一切都没开始前决定放弃。
你也无法否认,你之所以断绝了自己生育的念头,也是因为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杀人犯的外婆,而她毫无选择地成为了一个杀人犯的孙女。
所有人对她的指责都将成为她未来生活中的沉重负担,她将一辈子带着这个枷锁蹒跚前行。
正如你必将背负这个秘密直至你肉体腐烂在土地中。
所有看似你坚定的选择背后都有原因,如果有选择,谁都希望自己是自由的。
而你的路看似广阔,看似一望无际,你知道那看似壮观的平原处处都是黏糊充满危机的陷阱。
你被陷阱困住了脚步,也决定了路途。
逃脱那些如影随形的痛苦哪有那么简单。
即使是被你帮助的林飞雁,崔雪婷,当她们回望自己出逃的这一天,除了得到自由的喜悦,又何尝没有离开前日复一日毫无希望的酸楚。
她们必须像你一样,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将自己拯救于水火之中。
真正的痛苦是永远不会消解的,它会永远的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你未来人生的每个岔路口。
但就像你爬一座山爬了一万遍那样,最后总能找到那条最容易翻越那座山的路径。
甚至你会能在那一遍一遍的攀爬与下行中,找到一些无法与他人分享的景致。
那将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记忆,你注定一人独行的旅程。
40
裴适从林飞雁家里离开后没有急着走,她先是绕着两栋楼走了一圈,下午的太阳并不毒辣,这里的小区虽旧,两旁的树枝繁叶茂为小路增添了不少老城气息。
事已至此,裴适开始思考这件案子要如何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