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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裴适坐回原位，她觉得林笙笙不一定认识苏望生，但是从这两天的相处中，林笙笙绝对是一个忍耐力强和勇于尝试的人。

这么些当警察的日子，没有多少人敢让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警察跟着自己做志愿者。

裴适无言的笑了笑，不仅仅是她自己在考察林笙笙，林笙笙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考察自己，她似乎在通过这些事情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值得相信的人。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应该会更友善些。

如果她知道且有心隐瞒，那她不应该和裴适产生太多必要之外的联系。

只有她知道一些事，却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说时，才会通过观察对方判断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这种考察会让某些人感到冒犯，因为有人会觉得自己代表的是权威，值得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尊重。

裴适理解这种略带不适的试探，她自己原本也不是一个会无条件服从权威的人。

林笙笙手上或许的确有值得她等待的信息。

裴适拿起手机，冷色的白光照着她的脸。

孟钱的电话，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来。

28

“姐姐，我要这个。”

小孩儿抓了四五颗最便宜的糖放到你面前，递给你两角钱纸币，然后像风一样冲了出门。

四五个孩子在小商店里这里跑跑，那里去一去，不足8平方的小店被挤得满满当当，你眼睛不错的看着每个孩子拿起了什么，放到你面前的纸币和硬币又是不是对应的。

忽然一只手鬼鬼祟祟的从角落里伸出来，朝着一张离你有点远的五角纸币伸过去，你也不恼，伸手“啪”

一下打到那只小手上去，小手像失水的植物一般快速枯萎了。

那是你来到湛江的第三个月，最终将你逼出门的并不是鬼影，而是钱包里越来越少的钱。

即使只是支离破碎的活着，也仍需要有物质作为支撑，哪怕你活得像鬼魅一般，你也要吃上凡人的饭菜，馒头和咸菜。

你也希望你能和鬼一样食用香火，只是阴阳两界泾渭分明，身而为人总要靠自己的一手一脚赚钱吃饭才有为人的底气。

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曾经发生在你父亲身上因为国企改革员工遭到解除雇佣的情况也发生在了千千万万个国企员工身上。这件事始于1993年，到97年时整片大地上下岗的工人都明确的意识到再也不能对重回国企抱有幻想。

像种惯了水稻的地因为气候变化而干旱，农民就不得的将种植的种类换成土豆一样。于是千千万万家小型私人企业经过了几年的孵化终于从大地上破土而出。

自然，这次你的眼光不再投向像明月那样外形靓丽，形式先进的外贸公司。

你被自己一无所知的行业骗得彻彻底底，所以思考以后你将脚步迈进一家开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在你的观察中，那家小卖部常年只有一个阿姨看店，非常偶尔时会由一个年纪较大的叔叔看铺子。

店门外张贴了一张招聘启示，招聘一名熟手女工，一天十五块钱。

阿姨长得精明能干，你进门聊了一会儿就开始试工，这实在不是什么难事，除了中午和晚上学校的放学时间，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干什么活。就干了一个晚上，阿姨就敲定你可以来上班了。

店铺开门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阿姨说的时候有点犹豫，大约是怕你觉得太晚。

可你没有，你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准时到就回家了。

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这大约对于每个刚刚毕业的小女孩而言工作时间都太长了。

对你而言却刚刚好，因为你自从到湛江后，你也只在那第一天能靠着衣柜睡一个整觉，以后隔三差五就会失眠。

因此与其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一片黑暗难以入睡，还不如十二点以后才到家，这样即使失眠也不会太难熬。

对面的学校里有小学生，也有中学生。

学生买零食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钱被七零八落的放在玻璃柜台上，放零食的箱子几乎一扫而空。

你在小朋友走后站到柜台外默默收拾，没有的货从阁楼上补充。

门口像大箱子一样的冰箱里是饮料和雪条，因为店里常常只有一个人而成为了被盗的重灾区，老板娘因此给冰箱装上了锁。

在人来人往，却谁都不会主动注意到的小店里做着机械性且看起来毫无将来的工作，这是你给自己找到的路。

这条路暗淡平庸让人失望，也正是你想要的。

只有自己平庸至此，你才有一点点勇气去相信，再也没有人会想起那水泥的尸骸，而母亲可以安全的在疗养院里度过余生。

“小生啊，吃饭了没？”

老板娘晚上吃完饭慢悠悠的从家里走到小卖部，你看到她来了立刻起身，把今天记在笔记本上的收入递给她。

老板娘笑着接过本子，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就把本子放回柜台上。

“你做事我放心的。”

你的确勤勤恳恳，这份工作工资不高，休息时间也不太确定，老板娘或许都没想过能找到你这么合适的人。

“小生有对象了吗？”

老板娘站得离你近了一些，你交叉了双手抱住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这话如果是大半年前问你，你或许会觉得顺理成章，只是这大半年像个熔炉般将你未来一汪清泉似的生活炼成了一颗铁水金丹，你被逼着将这颗滚烫的金丹吞到肚子里，从此开口说话对你而言变成了一种煎熬。

“我认识一个小男孩还很不错呢，已经在船厂上了三年班，现在家里都催着找媳妇呢。”

老板娘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