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会是身体的哪一处呢?
岐奉行回想了一会儿,很快,他便清楚了,喃喃:“顾谦是中元节子时出生,所以……他是至阴体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而就在此时,柳权忽地起身,急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得赶去乱葬岗!”
“唉唉唉!”
未名慌忙拦住柳权,怎么,这小子想赖账啊!“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柳权知道他想说什么,先他道:“未大夫请放心,虽然我身份卑微,命如草芥,说的话没什么分量,但我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借你宝镜,我就一定借你!只是眼下我确实有急事,这样,我去去就来。而且宝镜,你也知道的,我没有带在身上……”
话都这么说了,未名也不好再说些别的,拦着的手臂放下,无奈道:“那你去吧。路上当心。”
那句“路上当心”
柳权听了还有些感动。只要有人给他一些善意和友爱,他就很容易动容。
谁料,未名紧跟着来了一句,“好好珍惜你这条命,别浪费了我的仙丹!”
柳权:“……”
柳权赶去乱葬岗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到得比昨日的时间还要早,那两位仆从当然也就还没到。柳权继续蹲守先前的地方,枯草遮挡住了他的身体,他像是一只暗夜的蝙蝠,完全融入了黑色的夜里。
没过多久,那两人果然来了。柳权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愤怒与紧张让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暴露。柳权不得已用两只手将自己的嘴鼻紧紧捂住,呼吸更为困难了,但反倒使他冷静了下来。
两名仆人已有了经验,找起死尸不再像无头苍蝇,嘴里念叨着:“今夜咱们必须找到,再找不到的话,躺在这里的就得是我们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都第三天了,再晚些时间,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能用了。”
“是啊……要不然这样,那位大人不是给了我们一件东西吗,咱们试试?”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给忘了,赶紧拿出来试试!”
“好!”
柳权听他们一直在嘀嘀咕咕,但因为相隔较远,听不太清说的是什么,本想压低身子再凑近点,却见他们突然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纸?
还是一张黑色的纸?
柳权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不明白,但岐奉行倒是看清楚了。不是纸,是符箓,且符箓上的符字是用青蚺的血写的。
眼前的这道符箓,名曰“定尸术”
。此法多是邪魔外道所修炼,一向为仙界所不齿,只是仙界也有例外,岐奉行就是那个例外。
镇元大仙曾跟他说过,“修仙者就该练正统道法,只有邪魔才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法”
。岐奉行对于此说法当然不能茍同。为此,也少不得与师父争论几番。
在岐奉行看来,道法没有好坏之分,好与坏,得看使用道法的人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正统道法若是只为夺同行修为,岂不还是卑鄙。而下作法,用得对了,也能去邪祟、除恶灵。所以,私下里,岐奉行没少背着镇元大仙练了一些“下作法”
。
制作一张定尸术符箓并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只要在符箓上写上死尸的基本情况,点燃后很快便能寻到相应的死尸。施法不难,使用起来也不难,难的是那张黑纸。
定尸符箓使用的黑纸颇有讲究,它不是将一般的纸张用墨水染黑就可,此符箓必须使用纯黑色的树造成的纸。而这种纯黑树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据《六界地缘志》记载,唯有冥界万魂窟附近的黑树林生长着这种树。
正因如此,岐奉行心里再次确定,是谁参与了此件事。
符箓被点燃后,仆从迅速松开手,只见那符箓没有顷刻间烧光,不仅没有,还飘浮在空中,像是长了一双脚,在一堆堆尸体里来回穿梭。
柳权甩了甩脑袋,欲让自己清醒些。倘若换个路人经过,定以为这里出现了鬼火。
而那符箓确实好用,没多久,便找到了一具死尸。两名仆从彼此看了一眼,走到了死尸前,啧啧道:“娘呀,简直神了!还真找到了!”
“像,真的像!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瞧你这话说的,要的就是以假乱真!”
东西已经找到,仆从说话的语气不由得轻松了许多,两人边挪开旁边的尸体,边闲聊了起来,“你说,这次回去,大人会不会对我们重重有赏?”
“这是自然。如果没有这具尸体,怎么能掩盖顾少爷被挖心了呢。要说那顾少爷也是可怜,偏偏只有他的心,能救大人的儿子。”
“可怜什么?要我说啊,在这天京城,有钱的不如有权的!下辈子,别投富胎,投个权贵胎吧!”
……
仆从后面还说了什么,柳权已经听不清了。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愤怒与悲恸在撕扯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五指因为忍耐已经嵌进泥土。
不!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如果让他们将尸体搬走,那么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顾公子是被人害死的!
柳权狠狠咬了下嘴唇,疼痛让他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喃喃道:“我可以扮鬼将他们吓走,然后将尸体藏起来。之后再去找未大夫,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样,现在一定不能让他们将尸体带走。”
柳权扮鬼自然可以,他本就身形单薄,又从鬼门关走了t一趟,加上精神严重受创,已和鬼魅差不多了。况且,他还有一双诡异的灰白眼睛。如此黑夜,他即便不刻意扮鬼,也能将一般人吓得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