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无夜忽转一脸正色,大义凛然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向无夜也绝不是得寸进尺、背信弃义之徒,今日立下君子一诺——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永不涉朝堂!”
又一顿,补了一言:“唯陛下唤也。”
元珩先是一笑,眉宇渐显忧色,“眼下就有一事,怕是又要劳烦向掌门了。”
“接你夫人回京,是吧?”
“是。”
元珩道,“我事成的消息她应该已经知晓,川野七万大军不能在中原久驻,需即刻返回北境,就她与羽舟几人进京我不放心,所以想请你和林衿带一队亲卫去接应。”
向无夜没有立刻答应,元珩心急,又是一揖,“拜托了!”
“不是只有你一个担心自己的夫人呀,我的人,我也担心吶。”
向无夜托着元珩的手将他扶起,“不必多谢,你欠我的反正还不清了。”
语罢,他大步流星走出大殿,只留下一抹赤诚笑意。
绽放的烟灯映亮并州上方的夜空,也落在云静乌晶般的墨瞳中。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百里内的胜利烟火尽收眼底。
城下,七万北境军已整装完毕,正列队向北行进。火把的光耀宛如一条游龙,延伸至原野尽头。
崔松登上城楼,正式与云静告别:“末将即刻启程返北,在此恭贺夫人大捷,得偿所愿!”
说完,他意识到称谓也该改了,便又郑重跪地抱拳,“末将恭祝皇后殿下长乐无极!”
云静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由一笑,上前扶起,“我也祝将军此行一切顺利!柔然野心勃勃,北境边防不容有失,也无时日与将军畅聊,甚是遗憾。”
崔松也笑了笑,“殿下不愧是将门之后,边境局势了然于胸。不过方才接到尉迟将军消息,他率领的五万雁朔军已经启程,应该比我们要先一步抵达东北。”
“尉迟将军?尉迟霖吗?”
云静疑道,“据我所知,因为他是父亲亲信,所以后来被贬了军职,雁朔军中有一半都是元信的人,竟没想到此次举兵会如此顺遂。”
崔松道:“末将并不知晓详情,总之是天助我也。且此战声势虽大,但伤亡甚少,殿下用兵有方,事半功倍。”
云静道:“此次的确是背水一战,但不能孤注一掷,也不可过分投机取巧。若不动兵戈,即使夺下了宫城,今后也要耗巨力反向镇压东境军和北境军不安分子。这江山坐起来不易,元信留给夫君的是一堆烂摊子,唯有破旧立新,把这片江山扎扎实实重新打下来,才能消除许多后患。”
崔松信服地点点头。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他抬眸,看着云静在高处飒然玉立,不禁感慨:“殿下机敏过人,智勇双全,今后却要身居后宫,不领兵打仗有些可惜,大魏少了一个好将领。”
豁朗的笑在云静无暇之颜上展开:“其实如今的大魏并不缺好将领,崔将军不就是一个么。”
她扶上栏杆,远望辽阔山河,目光悠远,“但大魏百姓需要一个好皇帝。”
她还想说,朝堂从来险恶,身为一国之君,更是高处不胜寒,在万众瞩目之下,一言一行皆受褒贬,明枪暗箭招招致命。
她不愿他一个人去面对。
从前他可以为她抛却名利,甚至性命,往后她也要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共抵万难。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倘若见了面,她还有许多心里话想对他说,而眼下,千言万语都只凝成一句默语:“他需要我。”
低下头,不由抬手轻抚腹部,眼里淌过一层温柔流光,“他需要我们。”
大魏即将迎来新主人,各部政务都在紧锣密鼓恢复。
因和景帝临终时,元珩未在身边见最后一面。为表哀思,他决定在即位前,前往皇陵祭拜先父,再携元信的罪己诏,告慰母后和七弟在天之灵。
祭典那日虽是冬末,却有一种初春的风调雨顺扑面而来。
事毕,群臣回官署的路上还在七嘴八舌议论。靳禅则望着湛蓝的天,满脸喜色:“如今的新君乃和景帝嫡出之子,理应继承大统,要不是元信乱政,国势当是另一番光景了。凡事讲求顺势而为,若违反天道,自然没有好下场!”
张晟朔嘻嘻一笑,“靳大人官复原职,满面春风,想来是景明寺一案已平,将作寺的阴影都祛干净了。怎么,陛下没给你升个官职?”
靳禅则抖抖唇须,“我本就是将作出身,拿不起刀,打不了仗,尚书台那些政务,我想想就头疼。若陛下信任,让我在将作寺干到乞骸骨,也算功成荣退,我哪像张大人一般才智过人,官升两级。”
说着,他故意向张晟朔行了个大礼,“臣恭贺张大人高升御史中尉,位居百官之首!”
“行了”
张晟朔赶紧把他拎起,朝官署门前几位重臣努努嘴,让他收敛,“就你会耍宝!”
说完,一转笑意,朝面前的陈言中一揖,“臣见过尚书令大人!”
陈言中指着他合不拢嘴:“你小子从前是五品御史的时候,也没对我这么恭敬过,现在官职只比我低一级,竟学会和我来官场逢迎这套了!”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过刚易折,过柔则靡,执掌御史台的学问可是高深得很吶。”
群臣闻言,齐齐拜下:“参见左仆射——”
嵇汧在崔文敬长子崔尧的搀扶下,手捋胡须,慢悠悠走近。
此前,他称自己年事已高,一直致仕在乡,没想到听闻新君即位,这位老臣又奇迹般重返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