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身旁站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微胖少年,眼珠子到处乱瞟,不知说了些什么,笑的有些猥琐。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离开监工,围着茶山转悠,大家时不时能听到一些胖、瘦、好看、白、高之类的字眼。
所有姑娘都反应过来了,这两个男的居然在对她们品头论足,跟在集市挑大白菜似的,顿时把她们个个都气脸色发白咬牙切齿。
有个年纪跟田玉乔差不多大的姑娘眼包着泪,颇为委屈,小声地说着明天不来了。
田玉凤心里本来就憋屈,现在被那两人一惹,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田玉乔见田玉凤一直看着监工的方向,知道二姐肯定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但是又顾忌监工在场。她略一思索,拉了拉田玉凤的袖子,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茶篓。
姐妹两这么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田玉凤一下就明白了,将自己茶篓里的茶叶都倒给了田玉乔。
还差一点就满了,旁边的姑娘看见了,你抓一把我抓一把,不一会儿就将田玉乔的茶篓塞的满满当当的。
田玉乔抱着茶篓飞快地跑去找监工称重计数去了。
大家看田玉乔找监工去了,都默默的在地上有啥捡啥。监工一走,噼里啪啦的一阵土石雨就将还在沾沾自喜的两个男人砸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
被砸的两个人在茶山抱头鼠窜,哎哟哎哟地叫着令所有姑娘都哄堂大笑起来。
监工听到动静赶过来,只看到大家规规矩矩地采着茶叶,像无事发生一样。
监工看向灰头土脸的两个男人,挥挥手把他们赶走了,回头朝采茶女们瞪了几眼,喊道:“茶叶最重要的是干净,别弄得一把土一把灰的,脏了可不作数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努力地憋着笑。
这就是人多势众的好处,总不能把采茶女们赶走了让两个臭男人来干活吧。
田玉乔从二姐弯弯的眉眼里看出来她憋着的一股的气总算是消了。
有了这个插曲,大家的关系又近了一些,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干起活儿来也不是那么苦闷了。
午饭后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就有住得远的姑娘陆陆续续回家了,采茶是看最后的重量算工钱,所以什么时候下工并没有规定。
因为记挂家里,姐妹两也早早就回去了,一路顺便捡了好些干柴,就省得再出去一趟了。
刚进门,田玉乔就看见了在院子里摘豆角的母亲王云。
王云从生了田玉霞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重活累活更是干不了,她们急着回家,也是惦记着家里的活计没人干。
王云看到姐妹两背着柴回来,有些心疼,说道:“快洗洗手,灶房有温水和野果子,玉霞摘回来的,你们尝尝吧,这次的不酸。”
“我们不在家,四妹倒是懂事了”
田玉凤放下柴,拿起扁担挑上两只水桶,说道,“我先去挑水,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
田玉乔拿起果子啃了一口,果然不酸,比之前摘的可好太多了。
二姐去打水,田玉乔则进灶房将火烧了起来,从十二三岁开始,她就和田玉凤一起轮流烧饭了。所以家里这些冗杂的家事,可以说是她们姐妹两一起承担起来的。
王云拿着择好的豆角走进厨房,关切地问道:“今天累着了吧?”
田玉乔抹了一把汗,笑着回道:“还好,不是很累。”
为了不让娘担心,她还有意提高了音调,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疲惫,“今天我和二姐摘了有十斤茶叶呢,等结束了,起码能挣一两银子!”
王云有些心酸,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絮叨点别的。
“玉霞现在能干了不少,今天还帮我择菜,还说等她再大点,就能出去挣钱了”
“小妹是挺懂事的,今早还说她能踩凳子做饭了呢。”
王云不住点头,赞同道:“下午她还说想跟姐姐们一起去干活呢。”
随即又笑了起来,“哈哈,这孩子,还不知道挣钱的幸苦哩。”
田玉乔面上不显心里却发酸,连最小的妹妹都知道要替家里分忧,大哥却只顾自己,害得他们本来就苦巴巴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从前一个月好歹能吃上两回肉,现在顿顿干饼玉米面野菜豆角的,人人都瘦了一圈。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饭食就做好了,田玉凤也将水挑回了家。
王云看着背脊有些压弯的二女儿,眼圈不自觉的就红了。
“玉凤啊,苦了你了。”
田玉凤不在意地摆摆手,“快吃饭吧,饿死了。”
“四妹,拿碗筷吃饭了。”
田玉凤喊着。
田玉霞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端着呢端着呢,二姐你快坐下吧。”
田富一向回来得晚,他的饭菜都在锅里热着,若没有提前说大家都是先吃饭不会特意等他回来。
田玉凤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天把两个男的赶出茶山的事,满脸自豪。王云用筷子轻轻地拍了她的头,有些无奈地说:“你这性子啊,可怎么好说亲吶。”
田玉凤生的还算端正,但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变得粗糙暗黄,有些显老,所以都十七了还没人说亲,让王云十分心焦。
别家的姑娘无论长相性格,都是刚及笄就有人家打听上了。按理说,田玉凤从小就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谁看了不说一句能干,不应该没人来说亲呀。
不过田玉凤似乎并不在意。
也对,现在最大的难题,应该是她们大哥的亲事。
田玉凤满不在乎地回道:“爹说了,等哥娶了镇上的媳妇,我们全家可都要跟着沾光的,所以有啥好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