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生没想到自己在那一刻居然是羡慕的,羡慕她在闯祸时有人兜底。
可明明一个人就能够做好充分准备,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她的鞋一直就是白色的,即便那双鞋头的黄色胶快开了,因为这是万全之计,没有人会提醒她明天是朗诵比赛需要穿白鞋。
看似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实则是撑起她整个童年的白色帆布鞋。
所以在那儿之后鞋柜里总会有它的容身之地,因为那些弥足珍贵。
蒋月华递给她一块干毛巾,把那双鞋子从鞋柜转移到阳台:“洗了送人吧。”
沙发上坐着的人看上去有些疲惫,黑色的防水夹克衫上也还挂着水。
“爸,你回来啦。”
“嗯。”
那个男人抬头看了眼又继续刷起手机。
“那个,吃夜宵吗?”
“不了。”
……
这样简单的对话应该就已经是这两个人的极限了。即便是共处于同一个空间两个人的血缘关系也只是蒙着一层浅薄的陌生。
她的一整个童年,父亲几乎是缺位的,模糊的人脸一直都被“爸爸这么辛苦是为了买大房子,让春生过上好日子。”
的只言片语所代替,身边的所有人都具象化了这份父爱,只有小春生没有。
依稀记得,每次爸爸回家都满脸疲惫,不过回来时就会带她去超市买玩具。
那个时候幼年的她才能略微懂得了他所谓笨拙的付出。
向春生有点羡慕那个拿到点棒棒糖奖励就忘却一切的她,成长换句话说就是打碎骨肉后的重塑,懂事是她获得奖励最好的伪装。慢慢长大,等她与大人世界达到微弱平衡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伪装。
蒋月华对他翻了白眼,示意他说点什么与女儿拉近距离。
向成明不太自然地开口问:“最近学习得怎么样?”
向春生也是干净利落的回答:“还行。”
这样的你来我往根本没有要继续的意思,蒋月华便继续询问:“和同学老师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认识新同学?”
她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同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交流。
向春生顿住了,她在大脑中思考了无数种回答的方案,百分之九十都在撒谎,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神经末梢显得很脆弱,她选择如实回答:“相处的不怎么样,认识了两个新同学。”
向春生承认自己的回答带着赌的成分,但她很想知道蒋月华在自己的决定和女儿的心情中会作何选择。
这下轮到她噎住了,似乎在用尽力气思考完善答案:“你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交朋友,等你成绩考好了还有谁会给你脸色看?”
同向春生预料到的分毫不差,轻笑一声,笑得是她自己。
蒋月华眉心微蹙,担忧地继续补充道:“和老师的关系妈妈相信你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