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忽得又听到这人的轻笑,霍飓靠近他,笑着吻他:“还以为能让你稍微开心点。”
段缙纭皱起眉头,推了推他:“饺子。”
泡沫涌上来,将要冲破锅盖,那人不得不退开了些看着人把盖子揭下来,拿锅勺搅了搅。
白色的饺子浮上来,有几个还破了皮,段缙纭偏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碗来,把锅里的饺子分成两份。
后来,他再没和霍飓讲过话,直到那人拦住了他去洗碗的动作,抱着他到卧室。
“今天不想做。”
手,抗拒地拦在这人身前,推着他,明明已经被逼到床角,退无可退,却还是这么说
“为什么?”
霍飓拉着他的手,俯身,将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侧,唇角,亲吻,就那样看他,只这么看,还以为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般。
很奇怪的行为,这是霍飓这样的人做出来的?
“累。”
黑沉沉的眼注视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样看人时只有平静又锐利,很淡漠的视线。
轻笑,松开了他的手,躺在他旁边,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颈间,却以一种圈养的姿势将他困在双臂间。
细软的发丝,拂到颈边,能察觉到霍飓的呼吸,甚至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交缠。
同上次一模一样的问话与回答,出乎意料地,这人并没有强迫他。
黑暗中,没有什么情绪的眼,近乎冷静淡漠,望着颈间圈住他的男人,俯视,眼底,是在霍飓面前藏起来的冷厉和疏离。
猎物咬断猎人的喉,以为无路可逃的猎物,一步步引猎人走近他的深渊,或许只是无意,或许是看见猎人辛苦布置陷阱,黑暗中凝视深渊的眼。
野兽在玫瑰面前低头,收敛起爪子,追逐的游戏,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苍白的躯体,在几近癫狂的混乱中狂热,任由烈火肆意侵蚀,拉住他,连同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脉搏,他的骨骼,一寸寸切割破裂,颤栗地触摸腐烂的镰刀,将自己送给死亡。
昏暗的房间,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帘边缘漏进来,段缙纭坐在羊毛毯上,面前有一幅血色的画,是鲜血般颜色的玫瑰,在骨骸尸体里绽放,有一个苍白残缺的骨架,惨白的指尖淌血,有向着死亡汲取鲜血生长的血色玫瑰,缠绕绽放,以血肉来生养,彻底疯狂,向死而生
手机,在身侧嗡嗡作响,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来点开接听,隐约的光映在苍白的脸上。
“我找到买画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出来一趟我帮你约个时间。”
女人温和的声音,那天分开以后,陶宜答应帮他找个画的买家。
“谢谢。”
段绪纭垂眼,在对方手机嘈杂不清里说。
对面忽然变得寂静下来,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良久,他听到人对他说:“如果要谢,应该是我谢谢你。”
轻声的笑,随着手机听筒传过来,自那天以后,陶宜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鱼儿思考起自己所生活的水,决定换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在这之后,我准备去南极当志愿者,你要一起来吗?”
风从楼层间刮过,拂乱报散下来的头发,陶宜站在市中心最高的大楼上,穿着件浅蓝色的长裙俯视这城市来来往往的人群,正笑着,手将发捋到耳后,深海的鱼游向浅水,逆着水流往上,这次不再跟随什么绚烂的焰火,决定做自己。
“……如果可以,我更想去周游世界。”
黑沉沉的眼里染上笑意,将画晾干,放进准备好的画册里,黑色的画夹,小心翼翼地放满了三年来在这里画的画,有些太大张的被他悄悄存放在别的地方。
昏暗的画室里,只剩下几张画毁的画。
段绪纭在那些画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把画都取下来。
嘶啦,一张张画,撕碎,一寸一寸,掉落,再也拼不回去。像命运。
:请你回来或带我离开
“克制你的情绪,丢掉无用的情感,霍家人不需要那种懦弱的东西,霍飓你给我记好了,我霍建没有孬种一样的儿子!!”
男人的怒吼吼斥骂。
“阿飓,妈妈对不起你,阿飓,原谅妈妈,原谅妈妈……”
女人的低声哭泣。
“你说你要扳倒霍建?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嘲讽的笑,锐利的眼。
嘈杂的声音,混乱,像有锋利的事物在大脑深处,搅拌灵魂,血肉分离,擒住身体所有血管,狠狠往外扯的感觉,站在死亡边缘,有东西,怪物的触手,缠住他,要把他拖下去。
零乱的记忆碎片,家暴的父亲,自杀的母亲,冷眼旁观的仆人,虎视耽耽的亲戚,像是在大厦与大厦细小裂隙,夹缝之间茍言残喘,呼出的空气,都有腐朽鲜血的气息。
从出生起,就被当成可以随意掌控的棋子或木偶,按照他们的想法,扭曲生长,最好长成全然麻木,任听差遣的乖顺模样。
不甘,从灵魂深处燃烧上来的火焰,只想着烧毁周围向他扑过来的狰狞人形,最好连同他自己,也一并烧掉,让一切都彻底焚毁。
但在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那样做的时候,把火炮藏在温驯的伪装面具之后,让他们以为自己已堕落。
没有人知道,从深渊之下爬上来的困兽,一步步精心做好陷阱,在某一天,将人们全部撕碎。
出色的外表,优异的成绩,伪装堕落却又乖巧的模样,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
走到哪都有人们的追捧,无论做什么,学着像他们一样的行为,荒谬,又任自己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