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整整十年未踏足落霞峰。
这里似乎并没变化。
一如当年。
剎那恍惚,他似看到曾经的自己。
几岁大的孩子天真懵懂,一手抓鸡腿,一手指着满山的栀子树:“闻笺!那是什么?”
“叫师尊。”
“哦。”
“那是什么?闻笺。”
前方的白衣仙人停下,看着还不及自己大腿高的小孩,正用脏兮兮油腻腻的小爪子攥紧他衣摆。
似有半分无奈,他笑了笑,低斥。
“规矩都吃到肚子里去了?”
适才带小徒弟去膳堂饱餐一顿荷叶鸡,换得声温温糯糯的“师尊”
。
不过半个时辰,竟又大逆不道叫回名字。
“对呀。”
年幼的孩子不以为意,摸摸圆滚滚的肚皮,餍足仰头,“‘师尊’被我吃到肚子不见啦。”
他摇头:“栀子树。”
“会开花吗?”
“会。”
“什么时候开花。”
“时辰未到。”
“那到底是何时嘛。”
“等到了便到了。”
“好吧。”
青涩稚嫩的小孩,难得认真而执拗,说着如诺言般的话:“等花开了,记得叫我来看。”
……
从回忆抽身,陌归尘纳闷许久。
这栀子灵树竟还未开花。
真真应了句“物是人非”
。
前方之人也似发现他停在原地出神。
闻笺朝他开口:“这花——”
陌归尘冷然作揖打断:“晚辈乏了,告退。”
说罢决绝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分岔路,直奔安置内门弟子的内院。
银发红影渐行渐远。
闻笺轻张的唇还未合上,他负手站在这片栀子灵树中,低头,轻笑一声。
“没规矩。”
“叫师尊。”
4
刚到分岔路拐弯时,陌归尘又停下,真是被闻笺这家伙气昏头,他初来落霞峰,不该如此熟悉地形,更不可能精准无误认得内院位置。
他偏头环顾几眼。
此地与当年无差,落霞峰素来清静,除了每日按时按点来打扫的洒扫弟子,基本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如今亦然。
整座山峰孤寂冷清,寻个问路人都难。
这是否也说明,他离开的十年里,闻笺也是孤家寡人度过十年?
当真应了外人所言
——仙尊念旧。
闻笺也会偶尔惦念起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