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腾半天,顺利给猫喂完药,药里有下安神灵草,小猫很快也安睡过去。
闻笺把徒弟送回寝殿。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无形警告:“别扰他清梦。”
雪影自顾自坐在原位,未将闻笺的话当做一回事儿,嘴角小幅度扯笑,不屑奚落:“我固然弑不得主,可也不见得你就能奈我何?”
闻笺淡淡看人。
雪影指端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语焉不详:“不信?那就拭目以待。”
夜里,竹屋。
陌归尘又做了梦,梦回初入魔界那段时日,那时他一眼就看见魔界最高的那座主城,里面住着最尊重的魔界之主。
他只感叹,城楼真高。
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夺走魔尊之位,可不知为何,自己还是被卷进夺位纷争。
那夜,血染八百里枯城,断臂残肢堆迭如山,食人鸟兽盘旋夜空,俯冲而下,一场争先恐后的掠夺,再次掀起血雨腥风。
他垂视沾满鲜血的手。
天空染墨般漆黑,没有星辰,没有月光。
陌归尘侧身抓紧陪他趟过尸山血海进魔界暂时避难的小妖,喉咙涩得发紧发烫:“天好黑,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小妖为帮他挡剑,身受重伤,口吐鲜血,仍笑着宽慰:“怎么总说天黑,回得去回得去,你等我伤好,我帮你点灯,送你回家。”
他没等到小妖伤好。
小妖日渐虚弱。
他只知,吞服九转还魂丹能医治,可自己缺乏一味罕见灵草,更没适配的丹炉炼药。
他倒是听说上任魔尊有个怪癖,酷爱收集各种丹炉,藏在魔宫禁地私库,而那味罕见的灵草,更是生长在魔宫禁地。
开启禁地大门的唯一钥匙……是魔玺。
陌归尘抱着只黑狗,小妖已经虚弱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他心中自我宽慰,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一定还有的。
可低头再看小妖。
一滴水珠还是从眼角坠落掌背。
要不……妥协吧。
当时魔界的夺位之争还在继续,丧命他手的只是部分党派,无论他是否愿意,事实就是他被迫趟进浑水,无法将自己摘出来,且那时更有不少家族暗中买他的命。
其实,他与小妖只想安安分分养伤,早日离开魔界,却连遭几波暗杀,小妖实在虚弱,经不起再一次逃亡的颠沛流离。
可暗杀还是接连不断,后来,更是大张旗鼓,暗杀直接转到明面,几大家族结伴,堂而皇之取他性命。
……
竹屋内。
闻笺自觉扣回玉链,闭目打坐,任小猫躺在他腿熟睡。
睡梦中的猫,不知何时变回人形,脑袋枕在他腿,手心忽然抓紧他衣角,喃喃自语:“为什么呀?只是想回家。”
“只是想回家。”
“为什么都要逼我?”
闻笺倏然睁开眼,目光直视前方,徒弟的咕哝呓语还在,语气软而含糊,闷声闷气的。
换作平日清醒,绝对不会出现这般脆弱姿态。
离开的日子,这人学会了逞强,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只有在最不清醒时,方不会被揉碎吞回肚子。
闻笺轻叹,手掌落在徒弟肩膀与肩胛骨之间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