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归尘微微颔首俯身,礼数周全:“三师伯言重。”
目睹三长老进门,陌归尘也侧回身子。
“师尊呢?”
他定定望向闻笺,一如当年那个求知若渴的几岁孩子。
“闻笺,到底何为侠义?”
“侠义的本质为悲悯,而非杀戮,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
神思回笼,陌归尘仍在看闻笺:“师尊以为如何?”
闻笺眺望远方山脉:“你心中自有明镜,无须为师多言。”
“你就不盘问一下?万一我真如掌门师伯所言那般,心怀不轨呢?你就这么相信我?”
“为师确实有话要问,你身子可有异样?譬如奇怪的图腾?”
陌归尘:“……”
陌归尘略有不悦瞪人:“不要转移话题。”
“随为师来。”
陌归尘杵着没动。
前方闻笺走出几步,见徒弟俨然无丝毫跟上的意思,得不到答案便撒泼不走,还真似个闹别扭的孩子。
他垂着眼,无声笑了笑,转身时,清冷如常,不答反问:“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昨夜下过雨,如今雨过天晴,万物青葱明净,是片光风霁月的祥和景象。
日光倾注而下,覆落闻笺身,给人镀上淡淡的莹白光辉。
伫立石阶的雪影,就这么回头望着陌归尘。
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话语遍遍萦绕耳畔。
陌归尘心尖儿冒出点酸水。
这浮华派的大好风光真是迷人眼呀,可是……
可是……
他终是没能问出口。
倘若你的徒弟,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呢?
妙药峰,灵泉药池。
前后走进两个身影,雪影直奔木案,随手捻起几味药材丢进药臼,拿起杵臼捣药。
陌归尘则站在其中,曾经长大的地方,十年未归,如今再踏足,竟莫名局促。
墙角的人似看穿他的拘谨,有些好笑道:“怎么,还跟为师客气起来了?”
熟悉的调笑,瞬间将人拉回旧梦里。
曾经的小身影一脚踹开门,直奔房中榻几,扒拉几串青提,懒洋洋往那一躺。
白衣仙人:“真是半点不客气。”
几岁的小徒弟:“我跟师尊有什么好客气的呀,以后我和师尊生分了,有你哭的!”
童言无忌,却一语成谶,想不到那些戏言还真应验了。
只是生分是真。
至于哭……
陌归尘斜觑闻笺,这么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大抵是不会为他坠入尘网,饱受七情六欲折磨。
想来也只有被他拉下神坛,坠落欲海,那双清冷无波的眸子,才会含上泪意罢。
陌归尘邪恶地想。
应该很是别有一番滋味。
吭吭将将的捣药声骤然而停,闻笺拿起药臼,倒进热气氤氲的灵泉,又撒下几瓶药粉:“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必要执着说服旁人,有的人只为求同,而非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