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陈家的满月酒没打算大张旗鼓地操办,只是陈桉在朝为官,应酬往来总是在所难免。
前来赴宴的大都是陈桉的同僚及家眷,这些人容锦大都从未见过,将早就为孩子备好的满月礼送上后,便与颜青漪凑在一处闲谈。
颜青漪漫不经心地剥着刚炒出来的焦糖瓜子,除了这一年来容绮的事情,也略提了几句闲话。
如今沈裕的身体由荀朔看顾,只要没什么意外,颜青漪并不常往京城去,而是留在青庐看诊、教徒弟。
她知道的不多,但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多少有所耳闻。
年初以来,京中有两件大事。
头一桩是周皇后生下一位小皇子,虽非长子,但中宫正统嫡出,又有周氏这么个名声极好的外祖家,可谓得天独厚。
更赶巧的是,小皇子生在江南动荡尘埃落定之际,传闻周皇后生产那日宫殿有云霞漫天,正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吉兆。
萧平衍龙颜大悦,流水般的赏赐送去皇后宫中,又下旨大赦天下。
容锦咬碎果仁,甜香在唇齿间溢开,抿唇笑道:“可真巧啊。”
所谓天降祥瑞,是确有其事还是有意为之,于她这样的寻常百姓而言并不重要,只当听个热闹。
这第二桩,则是圣上赐婚。
容锦早前就曾听人提过一句,只是隔着山山水水,一路上添油加醋,京城的消息传过来早就变了样,她也未曾刻意打探过。
直到听颜青漪提起,才知道这婚事又没成。
依着萧平衍的意思,是先赐婚,等年底过了沈老爷子一载孝期再完婚。毕竟沈裕都到这个年纪,再耽搁下去实在不像话。
沈裕这回倒没推三阻四,应得爽快,只说是“全凭圣上吩咐”
。
可没几日,女方家中却出了事,还是极不光彩的那种。
穆大人在秦楼楚馆有位相好的姑娘,赶着她生辰这日,特地前来探看,却不防高兴喝多了酒,竟猝死在姑娘房中。
此事不知被谁传开,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穆家颜面扫地,萧平衍也面上无光,毕竟这是他亲自为沈裕挑的亲家,总少不得落个“识人不清”
的名声。
父亲过世,穆小姐按例得守上三年的孝。
穆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翰林实在是丢不起这份脸,向圣上提了致仕,涕泪横流跪在紫宸殿主动退亲,说是不敢耽搁沈相。
这门亲事不了了之,以萧平衍的性情,一年半载间怕是压根不想再提此事。
此事的后续着实出乎意料,与沈裕牵扯上的事,仿佛总是如此波澜起伏。
容锦怔怔地听完,神情一言难尽,不知该作何评价。
颜青漪拂去手上的碎屑,并没在席上久留。
她与陈家原就算不上熟识,喝一杯满月酒道了恭喜,便依旧到偏院去躲清净,琢磨陈桉这病该如何调理了。
席上有位
夫人认得容锦,一见她便主动寒暄:“云姑娘这些时日到何处去了?叫我好找。”
容锦眯了眯眼,认出这是主簿家那位夫人,含笑问候道:“接了桩生意,前几日才忙完回镇上,夫人是有什么是?”
“你先前为阿莹制的那套头面极好,婚礼才过,不少人就找我打听是谁的手笔。我想着,你这些时日的生意就差不了。”
主簿夫人摇着扇子,先是有意无意提了此事,随后才道,“阿莹前几日传了话,说是想请你再做一套头面,要雅致些的……”
这话几分揽功的意思,容锦道了谢,却没立时应下。
因上回共事过,她实在是怕了那位闫小姐的行事,先前是应下了不好更改,又怕耽搁了近在眼前的婚事,才任劳任怨地忍了。
有前车之鉴,实在不大想啃这块硬骨头。
“先前那单生意耗费不少精力,想稍作歇息再说,改日再制了钗环,一定叫映月先送去给姑娘挑选。”
主簿夫人听出她婉拒的意思,压了压嘴角:“想来云姑娘是入了柳家的眼,看不上这样的小生意了。”
容锦微微一笑:“夫人玩笑了。”
她不愿在这样的喜事上与人起口舌之争,喝完杯中的残酒,借着头晕为由到清净处吹风。
她坐在扶栏旁,撒了把鱼食,看着水中的锦鲤聚在一处争食。
觥筹交错的热闹声远远传来,听得并不真切,和煦的日光晒得人昏昏欲睡。不知谁起了兴致,有琴声响起,夹杂在风中传来。
容锦阖眼听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