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狡诈成性,她的话可不能信。”
段川这般说着,却也不再抚弄停云,洛肴纠正道:“不是不能信,是不能全信,九尾城府甚深,却也不代表她此言无真。”
他们没挑明九尾夺生人因果,九尾的阐述自然也规避了此事。而那一、二重幻境的些许相悖,一为“杀意”
、二为“诱导”
,其实佐证了九尾部分所言,至少关于寒昭要她封存听风寨应当是真事,因为两重幻境完全是出于截然不同的心理。
九尾是矛盾的,她既不期望撷月盏现世暴露她的计谋,可妖物无魂魄,她又只得寄希望于有人破解幻境,对世事疾苦抱恻隐之心,入地府寻立夏,故而斩杀所有进入幻境之人并非源于她的本愿。
但她刚才那番说辞不仅有所隐瞒,并且漏洞百出:既然是与寒昭的交易,必定是有来有往,寒昭又承诺了九尾什么?她修为怎会近乎油尽灯枯,又为何身在不周山结界禁地中?
这些疑问只在洛肴脑海里翻涌,他向二人道:“寒昭不可能告知九尾钱款往来一事,这必定是她的揣测或者她曾发现了什么,也许是某位土匪的遗言、也许是账薄一类。”
像九尾这般深谋远虑,如此把柄定会牢牢掌控在手中,否则当年或许就已被寒昭灭口。
沈珺转向段川,道:“现下也只是猜测,若我们寻得可以证实真伪之物,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段川未应声,反而是洛肴倏忽提及:“刚刚密室的阵眼,是一双眼睛。”
沈珺闻言怔愣了半瞬,“是属于九尾的?”
“我觉得是,可如若是九尾自剜双目,又为何将自己的眼睛作为囚禁自己的结界?如果是旁人剜她双目,她却未曾表露出怨恨,难道她不想离开此处么?”
洛肴轻轻笑道:“你们说,九尾费尽心机引我们见她,真正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夜游
薄云远盖,浑不见星。
赭红游曳时像自尊莲台掰下的一瓣,在密密匝匝的林与雾中映出个不真切的影子。
他脚步落在积叶之上,对着月色踽踽而行,啁哳声漫无目的地忽左忽右,似乎忽被细小气流惊扰,那双唇随之开合,“怎么样?”
空气静默中,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握着枚缀有杂色的玉佩:“先回来,她要到了。”
洛肴此言后约半刻钟,云雾淡却,澄澈光斑像玉珠洒了满地,或大或小圆润晶莹,在来者行过时镶上她衣摆,走离后又坠回原处,落珠无声,清脆却响在她嘴边:“洛公子,果然是目达耳通。”
“既敢在仙君眼皮子底下邀约于我,如此诚心,岂能辜负?”
九尾低笑道:“我曾说过,可惜了你这副俊俏皮囊,若是我囊中之物该多好,奈何仙君不肯割爱。”
洛肴悠悠环着臂,“我便还是那句情深缘也深,自然是不愿。”
九尾唇角弧度扩大几分,黑发与白绫风中交缠在一起:“情、缘,还是劫呢?”
洛肴心念微动,不动声色。
只闻九尾声音徐响:“洛公子,我都是为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