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为了救人,他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轨迹,会引发怎样的蝴蝶效应?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像那十年的盛昕音一样,为了和他重新相见,顺其自然,并且不再利用循环中获得的信息差强行插手改变别人的人生。
春末夏初,季节往复更迭。
天气渐渐热起来,李彦照例经常找周屿在晚课前打篮球。
周屿的人气一向很高,虽然人看上去冷冷的,不怎么爱搭理人,但只要他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篮球场,总能很快聚集起一堆女生当啦啦队。
李彦不愧是班长,无时无刻不展现着过人的组织天分,拉周屿一起打球,不仅有人加油,还有人送水。
盛昕音和同学做完值日,约着一起下楼买冷饮,经过篮球场时,同行的女孩子满脸兴奋,“快看快看!”
周屿穿了身白色的球衣,宽松飘逸,夕阳下一个三步上篮,周围的尖叫声顿时提高好几个分贝。
“你快看啊!”
周屿的目光飘过来,四目相对,盛昕音像被烫到似的立刻不自然地别开,不以为然道:“哎呀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被移步过来阻拦对方进攻的周屿收进耳中,他不禁愣了下神,瞬间被钻了空子,场外的“加油”
喊得更凶了。
自从救完王晓黎,盛昕音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有些事似乎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而他的爱意和循环一样,无人知晓。
循环初恋
同样的,盛昕音也觉得周屿似乎变得很奇怪。
输血救下王晓黎之后,她的父亲王晋民还特意给培成中学以及另外两个人的单位分别写了感谢信,同时给林槐序所在的科室送了锦旗。武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她做的好人好事,但周屿始终没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是稀有血型的。
以前,周屿不怎么喜欢跟人交流,跟她真正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就连那次停电,他们一起去操场,他都是全程惜字如金的样子。
她心裏是对周屿有些好感,但也仅止于一些。他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清北预备役,各科老师的心尖子,青春期的慕强心理作祟,喜欢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前阵子学校开运动会,还有个女生趁点歌间隙在广播臺上对周屿表白,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说他“你从清晨未散尽的雾气中走来,笼罩了我的整个青春”
,但周屿总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直很淡定。
盛昕音认为他应该是不想在高中阶段谈恋爱,好学生肯定是不愿意影响学习的。于是,她便也默默地把那份好感放进心裏收藏起来。
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所谓的喜欢不就是这样?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稍微靠近就想着远离,更怕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有时经过操场看到他打篮球,她也不像之前混在人群裏大喊加油,甚至不再驻足停留。
可是,周屿却好似突然对她变得“热络”
起来。
物理摸底考试的卷子发下来,他破天荒主动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订错。她正焦头烂额,自然是求之不得,忙不迭把卷子递过去。
交接过程中,两人指尖似有若无擦触,他的皮肤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却烫得盛昕音心裏一动,猛地缩回手指,她下意识抬眸看他,他却好像好无所觉,眼神裏满是坦荡。
盛昕音摇头赶走脑海中的旖旎神思,直起身往后撤了下,腹诽自己人家只是好心给你讲题,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周屿转过脸,不解地眨了下眼,“离那么远干什么?能听见我说话吗?”
教室内的白炽灯打下来,像是一片皎洁的月光,他就坐在那片光亮裏,连乌黑的眉眼和睫毛的轮廓都笼着一圈光影。
真好看啊。
盛昕音不由得吞咽了下,嘀咕道:“……你可以大点声啊。”
于是,周屿点点头,很听她话似的大力清了清嗓子,瞬间惹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盛昕音连忙凑上去,“……还是我离近点吧。”
刚低下眼,盛昕音又不经意间瞥到到他手腕的尺骨茎突,瘦长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捏着笔的虎口松松收着,隐约鼓起的青筋随着他在草稿纸上演示公式而不断向上延伸。
盛昕音完全没听进去他到底在讲什么,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那双在白纸上灵巧翻飞的手,和他修剪干净的指甲根部的小月牙儿。
真是要了命了。
周屿无疑是特别的,每当他出现在盛昕音的视野裏,都会无端引起她喉咙发紧,想逃开又舍不得,可距离越近越心慌,非常微妙。
盛昕音甚至怀疑周屿在欲擒故纵,可他又不像懂得那些油滑手段的人,最终只能得出自作多情的结论。
周五是个阴雨天,正逢没有晚课,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刚落地,周屿就拎着书包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盛昕音心中不禁有些好奇,等坐上司机的车,开到一条斜坡路时,好巧不巧,她远远看到车窗外路边站臺上的周屿,白色短袖衬衣,校服裤,手裏撑着一把黑伞,大概是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身旁几个混子模样的少年,染着黄毛,明明才十几岁,衣着打扮却像社会人士,他们一起走上了坡道。
鬼使神差的,盛昕音出声让司机靠边停车,并让他先走,说自己看到一个同学,晚点会打车回家。
上坡路费力,她一开始也没敢跟太近,坑洼的道路踩上去便会溅起一朵水花,坡道的尽头是几条错综的小巷,盛昕音恍然发觉,不知何时,周屿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