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会困扰而已。”
“怎么会困扰,夏将军是夏家的长子嫡孙,他该有一个儿子的,现在就有,还长得很像他。”
“他会困扰的,我知道。”
尚灵犀低低的说:“我无法卸下军职,他也不能娶一个不在京城的妻子,崇孝还要好几年才能长大,我是他的姊姊,不能不管他,我对尚家有责任,相同的,他对夏家也有责任,他的妻子需要执掌中馈,将来会是宗妇,可我什么也不会,我连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懂,我成不了他的妻子。”
小粮震撼,她的小姐居然这样喜欢夏子程。
小姐那里不好了,英姿飒爽,战功赫赫,天下人说起尚家,哪一个不说尚灵犀了不起,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夏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在小姐心里,自己这样的背景居然没资格成为宗妇?
小粮想想实在很愤怒,“只因为那个什么琴棋书画?那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小姐在西疆镇守,保得我东瑞安康,那些京城小姐早就被抓到异国为奴为婢了,还琴棋书画呢。”
尚灵犀好笑,“我又不是为了让她们感激。”
“就是这点才让人生气,一边受着小姐的恩惠,一边说小姐是武人,我们在京城那一个多月,居然都没人来访,想想京城人也实在势利。”
“这不就结了,我是军人,一辈子不会改变,可是在京城,哪怕姚玉珍那样的七品庶女都觉得高我一等,我真的跟夏将军说了信芳的事情,我相信他会立刻负起责任,给我一个名分,但也会为他带来困扰,因为我不能常留京城,夏家娶了媳妇,媳妇却不在,那不是很好笑吗?”
“哪里好笑了,小姐有军务在身,当然不是那些吃饱太闲的人可以比的。”
“最好的方法还是等信芳长大了,让他自己回京城去找夏将军,这时候夏将军想必已经成亲生子,对他来说,只不过多了一个庶子而已,这种事情在京城多的是,也不会让人意外,而我,当他的好兄弟就够了。”
尚灵犀摸摸夏子程的脸,“他生死一回,我已经不贪心了,只要他能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
帐子一掀,一个女兵进来,“尚将军,火头军的头说要请示您,要不要给玛卓战俘饭吃?”
尚灵犀一起身,“我自己去跟他说。”
吃饭这事情可大可小,现在玛卓战俘没了武器,将军也都不在,军心涣散,给点吃的就能安定下来,不给吃的,说不定他们会群起反抗,不需要为了那几袋米而毁了牺牲万人得来的战果。
尚灵犀出了帐子,小粮端着药碗也跟了出去。
军床上应该昏迷的夏子程却慢慢的握紧拳头,然后似乎费尽全身力气似的,睁开了双眼,眼中有着错愕,不敢置信,还有满满的心疼。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尚灵犀给他生了个儿子?叫做信芳,还跟他很像。
他想起几年前在京城,她说要他给个名字,他当时想起离骚的句子,于是顺口说“信芳”
,出自离骚“苟余情其信芳”
,以为是给马取的名字,所以特意选了男女都能用的两个字,没想到是给自己的孩子?
他已经无暇去想其他了,满脑子只想着,原来尚灵犀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想跟你成亲
嘉许的圣旨在十余日后到来,跟几年前一样,让尚灵犀跟着大军回京,皇太后跟皇后要见她。
尚灵犀觉得挺开心的,这样代表她跟夏子程又可以多聚一段时候——话说夏子程最近真的很奇怪,老用打量的眼神看她,她被看得莫名其妙,每次问他看啥呢,他也只是哈哈笑着带过,说没事。
没事别这样看她啊,她会……会太高兴的。
自己二十七岁了,原以为已经足够成熟,没想到被他一看,还是会像个小少女似的心起波澜。
夏子程,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可是啊,我真开心能认识你,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那是身为一个女子最好的体悟之一。
回京的路程千里,他们白天行军,晚上紮营,两人跟以前一样,常常晚上骑着马在附近山坡看星星,夏子程会细细跟她说,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弟弟妹妹们的孩子多可爱,尚灵犀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当然也注意到,他从不提自己的事情。
姚玉珍胆子实在太大了,她后来想起姚玉珍带的那女娃,眼睛怎么看就是安定郡王的复制品,她都能发现了,何况是夏子程,肯定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何况姚玉珍说了,原来夏家的人胸前会有云纹胎记——小信芳胸前就有一个。
按照京城规矩,姚玉珍这种行为是该直接扔回姚家的,可偏偏夏老夫人中风,要是再知道自己孙子的贵妾怀着别人的孩子进夏家门,恐怕会被活活气死。为了祖母的命,夏子程只能当没这回事。
尚灵犀想想就很心疼,这得多闷、多憋屈,难怪他连正妻都不太想娶,也没收别的侍妾,肯定有点心灰意懒。
这次姚玉珍到军营中找她的事情,朱大力也跟他说了,他们都知道姚玉珍离开军营,但去哪了也不关心,安定郡王的女人,安定郡王的女儿,不用外人担心去了哪里。
路上,尚灵犀一直想起五年前的种种,当时自己是多么羡慕姚玉珍,然后在路上安定郡王又是怎么对自己痴缠,两人居然那时候已经暗度陈仓,简直不敢相信,人性会这么复杂,嘴上说的跟身体做的,完全两回事。
一样是回京,此刻的心情却大为不同,尚灵犀不得不承认,少了姚玉珍这个让她羡慕的对象,少了安定郡王这个烦人的家伙,回京路上轻松多了,她只要面对“舍不得”
这种情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