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洄霄惊慌无措,他在害怕。
他怕什么?
那个放肆无状,恣意挑达的霍洄霄会害怕什么?
“弱流,我都知道的……我们的孩子。”
霍洄霄垂眼,松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手心盖在他的腹部,“……我的阿萨夜。”
阿萨夜,胡语“小月亮”
。
“小月亮……”
沈弱流怔忡,低声呢喃,可惜帐外风雪遮天,时辰不对,瞧不见那轮皎月,只见白霜岭黑幢幢地巨人般沉默地矗立,车轮辚辚,近在咫尺,
“你知道?你是说你早知道朕怀……”
他这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所以你早知朕腹中这小混账的存在?!”
沈弱流面色涨红,怒视霍洄霄,“你是何时知道的?!”
去他妈的什么阿萨夜!
这混账原来早已知道,却将他蒙在鼓里,像个丑角兀自纠结。
“弱流。”
霍洄霄知道他又想岔了,俯身垂眸,“那时伊迪哈一案尚未查清,绪王不除,此事若走漏风声,你和孩儿都将处于危险境地,我实在是怕,我更怕……弱流,有关他的存在,你未曾同我提及过一丁半点,”
霍洄霄垂下了双眸,神色晦暗,
“弱流,于我而言,这个孩子是天神的赐福,如天穹月一般的奢望,可他竟就这么出现了,真实的存在,我喜不自胜,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可又害怕……怕你因我的缘故,迁怒于这个孩子,不愿意留下他,所以并未曾提及分毫……是我有错在先,我尊重你的决定,可却还是怕,怕最后空欢喜一场……”
沈弱流哑然,那点火气随着这一番剖白消散的杳无踪影……他曾害怕霍洄霄不接受这个孩子故不敢告诉他。
而霍洄霄却怕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一直隐瞒。
两厢误会,平白浪费这些时日。
原来他与霍洄霄都是那个傻子罢了。
将他鬓边一绺乱发挑过指尖,摩挲着,霍洄霄眼底含笑,
“所以弱流,此刻你愿意告诉我,我很高兴……我的孩子,你我的孩子,不盼他聪慧过人,即便是生来愚鲁也没关系,只愿他如齐齐珀斯山那般健康长寿,无病无灾。”
马车铃音淙淙,白霜岭近在眼前……沈弱流梗住了,眼眶酸热,心口痛得厉害,
他与霍洄霄,初见不识,再见隔阂,好不容易到了现下局面,触手可及的却不是话本子里那些花好月圆人长久的美好结局。
……而是穷途末路,天涯两端。
他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留不住眼前人,更无力改变这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