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破空而出,天上翱翔的黑影应声而落,众人一边欢呼一边打马朝着落地处去。
“好!”
放箭的女人也喝彩一声,把弓挂上肩,翻身下马。她看上去年纪很轻,不过十六七岁。身量苗条敏捷,一头黑发高高绑起,五官到很是柔和,左边耳朵上挂了个绿松石的坠子,右边就那么空着。
“王兄这下便没有理由了,”
她眯了下眼睛,轻蔑道,“土地已经吃到我嘴里,怎么可能再给他吐出来呢?”
这女子正是当今草原五十一部总统领之妹,她的名气在草原上极大。人人皆知喀鲁王妹乌恩其,以女子身拔得了两年前达慕大会骑射项的头名。
按理说她到了年纪该嫁出去的,可达慕大会上各项的头名要封勇士,要给封地,她就这么生抢来一块地盘。
此事是有些稀奇在的,虽说草原上的女人也多少会一些功夫,可向她这般挫翻一众膀大腰圆的好手的,真是不多见。
乌恩其虽然个子生的高挑,却也没有强壮到虎背熊腰的程度,倒像是豺狼虎豹里混进来的一只鹰。
总之,这位年轻的公主是有领地的主了,只是她兄长喀鲁王许是有说媒的瘾,嫁了所有的姐姐妹妹们去联姻。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小妹,便三番五次地找机会要虢了她的地,好让她老老实实联姻去。
五日前。
“大王说了,殿下到底是大王亲妹子,不忍看您和南边人玉石俱焚,只要您开口,我们这就接您回王城。”
说话的人信使打扮,正跪伏在乌恩其面前。
他带来的这番话本该是充满威慑的,可从他嘴里出来便显得十足地战战兢兢。
“嗯。”
乌恩其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翻动着一张地势图,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人一眼。
信使的汗流的更多了:“殿下……求您给小人一个准话吧!”
“我和王兄手足一场,想必葬仪的钱他还是会出的。”
乌恩其语调毫无起伏,像是在谈论今日又去牧羊了一般。
可这话分明就是要和南人死磕到底的架势,信使飞快瞄了她一眼,想不通她为何非要和喀鲁王对着干。
大王嫁妹子肯定是嫁到富饶的部落,一嫁过去就是锦衣玉食的王妃,何必为了块地拿命开玩笑呢?
“殿下……”
信使还欲再劝,话却被乌恩其一个冰冷的眼神扫回喉咙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中原换了个将领,皇子亲征,这人是个主战派,又极年轻不吃贿赂,”
她悠悠道,“话我替你说了,你可以走了。”
信使哪敢再言,这位小公主也是有名的生性冲动。若是软柿子,还能捏上一把,对上这位怕是只有被捏的份儿。
送走了信使,乌恩其扫视了一圈下手的人。未嫁的公主光配了好些侍女护卫,能出主意说话的人是一个没有。
乌恩其挥了挥手,驱散一屋子的人,只留个贴身伺候的女孩。她一言不发,静静凝视着大殿中昏暗摇曳的灯火。
有些打算没必要与别人说,有些则是不能与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