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凝香定定地望着他,并没有被他的话冲昏头。“我只问你,要与师青青举行成亲大典的人是你对吧?在真正的太子回来之前,也是你要与师青青相处,对吧?”
陆樽脸色很是沉重,叹了口气,重重地一点头,却又连忙辩解,“可是我不会碰她的……”
“你不会碰她又如何?改日太子殿下回来了,你再把师青青还给太子殿下,就算别人都不知道,难道她自己不会在意?她就这样随意的被换了个丈夫,而你也能够就这样将她送出去,没有一丝愧疚及不忍?师青青是个人,不是物品,不是你们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
谷凝香原本对师青青还有些怨怼,现在对师青青倒是同情了。
虽然她自己更需要别人的同情,虽然没有人来同情她。
陆樽欲言又止,半晌才沉重地道:“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对师青青打击最小的方法了。两家关系一破灭,平南王会立即攻进来,想保全师家,想保住政局,就必须有人犠牲……”
“若嫁的真是太子,那么对师青青来说,算不上是什么牺牲。可是偏偏你不是太子,所以牺牲的其实是我们的感情。”
谷凝香鼻酸地道,她一直在等陆樽给她一个答案,让她可以坚持下去,但他给的答案却直接摧毁了她的想望。
陆樽皱着眉,难得露出痛苦的神情,“也许我这么说很自私……你能等我吗?等我解决这一切。我已让苏良快些去找兰书寒,等他回来,我就可以脱身,我不用再管师家及太子怎么样,也不用管政局垮了国家动乱,更不用管平南王会不会攻进京城……”
要不是被这些道德绑架,他根本想直接搂着谷凝香远走高飞!偏偏娶师青青的事与这么多事情全连结在一起,他若不娶,不只对不起师青青及师效平,更可能成为导致金鹰王国陷入内乱的罪人。
他虽然只是个一事无成的痞子,无足轻重的店小二,但遇到攸关民族大义之事,他再吊儿郎当也无法真的扔下一走了之。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参与的那一场义诊,还有景含隘里的怪病侵扰,当百姓知道有一线生机时,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渴望及欣喜让他无法放手。
可是他却要为此辜负他的幸福,世事真的无法两全吗?
“事实就是,你要娶师青青。”
谷凝香目光已然失神,怔怔地道。
她曾经在师青青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除非他娶了别的女人,想不到如今竟是一语成谶。
这一回,她真的成了师青青口中的笑话了。
“你要顾全大局,而我却成了碍事的人,对吗?”
她终于回过神来,眼眶中含着泪。
她等不到他,一却也从来不想成为他的麻烦。若是平南王就要造反,她再继续纠缠,也不过是变成他的累赘罢了。
有了这种自觉之后,心中似乎没那么痛了,因为痛到了极致之后,反而不觉得还有什么能让人更难过的。
“我曾经说过,在我心目中,你是唯一的正宫。”
陆樽感受到了她的绝望,不由深深地望着她,“这件事永远不会改变,我们差的只是时间,我终究能摆脱这一切的。”
他的痛苦及挣扎并不小于她,他也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像这样必须窝囊地请她隐忍,根本不符合他的个性,如果不考虑黎民苍生,不考虑民族大义,他早就大闹皇宫了。
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忍让成这样,却是以伤害自己的爱人为代价,他简直快疯了,偏偏局势又是这么险峻,他连发疯都不能。
谷凝香眨了眨眼,将泪忍下,或许这是两人最后的相聚,她在他面前已经很胆小了,不希望再留个柔弱的印象给他。
“医仙谷出来的大夫最后都必须云游四海,你记不记得我曾问过你,能不能陪着我一同游历天下?可你拒绝了。”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其实他们之间早就存在问题,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没有机会。
回头想想都觉得好笑,之前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反正到头来不都是一场空吗?
“所以……”
她把泪吞下了,居然还能对他微微一笑,“我们的缘分,就此走到尽头了。”
“不!”
陆樽急急地抓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他似乎快失去她了……
谷凝香不语,只是轻推他的胸膛,挣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去。
背后隐藏的真相
陆樽与其说是公务繁忙,不如说他被苏良硬是看管了起来,几名侍卫一天十二个时辰形影不离地跟着他,让他想去找谷凝香都没办法。
而这也给谷凝香创造了机会,她留下了一封奏折,里头是辞官的陈述。她知道交给苏良后,苏良绝不会阻止她,也会帮她处理好,于是她低调地离宫了。
这几年当太医的身家,加上她从陆樽那里学来的一些……呃,赚钱的方法,虽然不致于让她大富大贵,但至少这一路上的旅费是没问题了。
她买了一辆马车,沿着官道向北而去,虽然中间不时停下来购买药材或行医,但最终的目标却是离开金鹰王国。
是的,她要离开这个令她伤心欲绝的地方,于是她的马车在出关之后,进入了烈熊王国。
烈熊王国虽与金鹰王国交战中,但这只是边境少数试探性的小规模攻击,还远远不到双方大军正面交锋的严峻态势。民间的气氛并没有很肃杀,甚至由于住在边境的两国百姓长期往来,或者以物以物,彼此之间仍勉强算是友好。
怀抱着惆怅落寞离开家乡,来到新天地,看着陌生的风景,谷凝香的心情反而放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