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散又发作了。
先前的调养颇有疗效,这毒自入秋以来还不曾发作过,以至于他竟快要忘了还有这一桩事。
长廷见状大惊,赶忙上前搀扶。
卫凛死死攥紧了门框,手背青筋暴起,鬓边不住有冷汗淌下来,艰难地喘息道:“去,去给般般传个信……只说我值上有事,要耽搁一阵……别惊动她。”
这毒伴他数年,他早已习惯,咬牙硬忍便是,他只怕让般般看见,会惹她难过。
长廷忙应了声是,扶着卫凛到值房里躺下,又取来大氅抖开,给他盖到身上,这才出去传信。
肺腑间的痛意越发蛮狠,卫凛疼得近要蜷缩,脸色惨白发青,背上衣衫很快被冷汗浸透,意识渐渐昏沉过去。
沈妙舟带着芝圆,正在隔街的酒楼里吃茶点,看见长廷来送口信,“主子值上有要事耽搁了,让我来和您说一声,请您先回府,改日再去聘猫儿。”
知晓这段时日卫凛事忙,沈妙舟一时也没有多想,只是点了几样小食,吩咐长廷给卫凛带回去,自己则结了账,坐上马车,打算去和秦舒音说一声。
马车行过灯市,临近冬至,市集里越发热闹,人流熙熙攘攘,路旁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经过一间食摊铺子,沈妙舟下车买了几包盐烧鹅,大辣酥,都是她爹爹爱吃的小食,一会儿正好顺路送去给他佐酒。
转身正要上车,沈妙舟忽然发觉不对。
方才她应下来后,长廷看着怎么像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只怕是卫凛出了事。
没有分毫犹豫,沈妙舟当即吩咐七尧改道去禁卫署衙。
不知过去多久,卫凛意识朦胧着,隐约听见细碎轻响,似乎有人解开了他的衣襟,在用热帕子给他擦拭身上湿黏的冷汗。
心下一沉,他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果然对上一双清凌凌的杏眸。
“……你怎的来了?”
沉默一霎,卫凛哑声开口,气息还带着些虚弱,“是长廷?”
沈妙舟扬起下巴,语气不善,“你拿我当傻子么?”
看着她的模样,卫凛无奈,自嘲地笑了笑,“般般是天下第一聪慧。”
他早该想到,长廷哪能瞒得住她。
沈妙舟轻哼一声,收回帕子,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前凝了一瞬。
卫凛左肩的锁骨下有一块寸余见方的烙疤,原本是巡鹰司给他烙下的杀手楼徽印,后来被他自己剜去烫平,年岁久了,疤痕的颜色已经变浅泛白。
可每次看到,都会让她心头一紧。
一想到这些伤害和印记都会伴他终生,她就觉得心里难过得发闷,其间又掺了些委屈,他毒发受苦,干嘛要瞒着她?
见她神色不对,卫凛收了笑,伸手握住她的左腕,低声哄:“这毒不过偶尔发作,捱过去便是,不值得你难过。”
沈妙舟喉咙微哽,挪开了视线,闷声道,“我才不是难过。我是生气。我们早都成亲了,你有事还要瞒着我?”
卫凛默了默,“是我的错,日后不会再如此。”
沈妙舟扭过脸,不想理他。
卫凛抬眸觑她一眼,忽然抬手捂住心口,压抑着闷哼了一声。
听见动静,沈妙舟心一跳,转头去看他,“你怎么了?”
卫凛低着头,咬紧了牙,“……逍遥散。”
她立刻站起身,“我去找爹爹来。”
“不必。”
卫凛攥紧了她的手腕,拉她回来,喘息着道:“除了寒食散,没有旁的法子……只是疼一阵,忍忍便好。”
“那也不能这样硬抗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