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锋利如刀刃:“王爷身负先帝遗命,本当正位大统,为朝廷清明政治,如今却只想手刃萧旭父子一泄私愤,甚至不惜为此,背上一个弑兄杀侄的万世恶名?”
祁王浑身紧绷着,沉默。
“假使王爷顺利事成,萧旭父子就这般轻易死了,王爷又牵扯进逆案,他们当年对北境犯下的罪行便会被彻底掩埋,日后史书工笔,甚至不会留下他们半分罪名。”
卫凛凤眸泛寒,语气渐急,“更何况,皇帝身死,王爷涉逆,朝中无人承继大位,局势必定动荡,王爷就不怕各地藩王异动,瓦剌趁机南侵?还有那些被诬贪功冒进、勾连瓦剌的征北军,若无王爷,他们身上污名,又有何人能来洗雪?!”
知他句句有理,却也字字诛心,祁王再按捺不住,神色也变得悲愤,“萧珉多年来一直防备于我,今朝既传我入京,势必不会放我活着离开,他早已坐稳龙椅,本王空握遗诏,又有何用?能撼动京城大局么?”
“难不成要本王干脆从庆阳起兵?兵戈一起,死的人只会更多,战火涂炭,瓦剌觊觎,那本王所为,与当年的萧珉又有何分别?!本王若不行此险招,大仇又该如何得报?”
静默一瞬,卫凛再度开口,眼睫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眉目间的神色,“王爷有所不知。如今京城局势看似复杂诡谲,但只需一枚棋子,便可撬动整张棋盘。”
祁王闻言一顿,“什么棋子?”
卫凛缓缓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至极:“我。”
祁王拧眉不解,“何意?”
“我便是那枚棋子。”
卫凛定定地看着他,凤眸里倒映着烛火,隐隐跃动。
“我愿为王爷手中刀,杀尽此间不平事。”
祁王一怔,迟疑着开口:“你有何打算?”
“我已有安排。”
卫凛放平了声音,淡淡道:“王爷离京之前,萧旭必反。王爷只需静观其变,坐收渔利。”
祁王沉默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又渐渐凝重,“你与般般虽有些情分在,但毕竟相识日浅,般般年幼纯稚,一时被人哄骗也不无可能。此等生死大事,空口白牙,让本王凭何信你?”
默了默,卫凛道:“还请王爷借纸笔一用。”
祁王没有反对。
卫凛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用左手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又签了花押,而后提起纸张,示给祁王看。
看清纸上字迹的一瞬,祁王眸光震动,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是你?!”
“是我。”
卫凛点头,轻扯了下唇角,“不然王爷以为,凭何能逃得过锦衣卫暗探的眼睛?”
祁王心下有如惊涛翻滚,这笔迹和花押,近五年间他看过无数次,断不会认错。
这些年,他为了自保,一直在暗中训养私兵,萧珉也始终不曾放下戒心,时常派锦衣卫暗探四处查访,可每每京城有新下的暗桩,他都会提早收到消息,让他早做防备。
原来这几年间,给他递信的人,都是卫凛?!
“为什么?”
祁王目光闪动,开门见山地追问:“你究竟所求为何?我曾听般般说过,你家中含冤获罪……五年来,你一直相帮本王,只是为了向萧珉报父母之仇,还是亦有别的所求?”
卫凛垂下眼,喉结滚了滚。
“除此之外,确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