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点,而且还会站在这里当观众。明智,我是共犯。”
我没有移动,与明智对视。说实话,我有点想如狮童一样在地上躺着。明智盯着我良久,情绪积累在眼底,像是干涸的血。晌久,他转身走了。
每当我认真说些什么,他总是向我投以难以理解的复杂眼神。他审视我的诚实,如同审视自己的苦痛。
在远处,看见明智靠近的狮童没有动弹,直挺挺坐起身来,但我认为他应该很紧张。我听不清谈话内容,只知道他们在交谈。
明智将狮童踩在地上,用脚反复辗压。不确定狮童说了什么,明智突然暴怒。”
不准你提到她!”
他抽出手枪对准狮童,僵持一会,没有开枪,然而那一瞬间,我确实感受到他热腾腾的杀气。
明智拎起狮童的领口,一记重拳挥在他脸上,而后又是一拳。后者低声哀号,狼狈地向后跌倒,在地上滚了几圈,似乎被打的失去意识。
我看着明智,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明智此刻还有机会动手。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扣动板机。只是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他仍旧站在那里……他没有下手。
正当我以为这就是结尾时,国会议事堂四周的墙壁突然崩裂,水从裂缝涌进来,裂缝逐渐增加。我走向前,提醒明智:”
该走了。”
然而他充耳不闻。
“明智,明智……”
对方没有响应,我继续唤他:”
明智……吾郎。”
我抓起他的手。”
回去了。”
我说。他没有任何反应,浑身脏兮兮的,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我拉着走。
就读初一的时候,我们曾在学校的宣传活动上签过一次手。那时他还没完全对我显露充满毁灭欲的一面,手也比现在小得多。如今我握着的,是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能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
我们没有说话,静静往外走。快要到终点时,我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明智,好奇他为什么没有厌恶地甩开我,但是他将脸转到我看不清楚的角度。
我没有追问,只是莫名回忆起我们曾经看过的下弦月。我捧着水杯回来时,明智吾郎背对着我,凝视窗外的月亮。
殿堂尽头的白光将我们染成白色。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暴力神经质如明智吾郎,肯定也曾在夜里悄悄掉过眼泪。
chapter9 朝之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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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醒来时,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午后。
近日我有点丧失时间概念。从床上浑浑噩噩爬起身,大脑无法妥善运转,只觉得要迟到了,便匆忙冲出门。到达现场才发现时间还早,我只好到超市旁的公园长椅等待。十二月中旬的东京天气干燥,刮起的风又冰又冷。又一阵大风吹来,我将围巾裹得更紧一点。我顺道抬手看一眼表。离超市特卖还有半小时。
让狮童悔改后,狮童和怪盗团的名字连续两周攻占各大新闻和网络平台。因为已经没有配合的必要,我将所有关押在水牢里的人释放,其中也包括奥村学姊的父亲。由于怪盗团名声蒸蒸日上,失踪人口大量回归一事自然也被视为是怪盗团的善意之举。整个社会有种渐渐转好的氛围──因为如此,在我等待超市特卖的这段期间,可以观赏附近住宅区的孩子玩躲猫猫。
六个小毛头围成一团,正为了谁来扮鬼而争执不休。起先他们猜拳,但猜输的那个孩子今天在学校也猜输,因此生气地说如果让他继续当鬼,他就退出。小孩团体一时得不出共识,直到绑着短双马尾的女孩子让大家按生日大小轮流扮鬼,笑容才回到他们脸上。其中一个孩子原地蹲下数数,其余的则快速散开。
我慎重勾着手里的毛线,偶尔抬头看看他们玩到哪了。他们刚结束四轮,如今准备进入第五轮。当鬼的孩子蹲在公园中央开始数数。看来那个短双马尾女孩最后一个扮鬼。毛线手套已经作完最后的收尾,我拿出修剪工具,打算让它更完美一点。下刀前,手臂突然传来痒意。我转过头,发现躲在身后的孩子正悄悄探出一颗头,发丝挠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