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朝我抛了个安了的表情,然后忽然用一本正经的表情与语气对小师弟们道:“难道,你们都是……”
忽然收音,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那口型分明是清晰的两个字:断袖!
此时师傅正与管大师不知谈论到什么,声音愈来愈轻,忽然停顿了一下。
而十一师弟的大嗓门,恰在一片寂静中突兀地高声响起:“我们都是断袖!”
哈啊?
我有点傻眼。
不止是我,我估计当时心里震撼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师傅皱了下眉头,轻声喝道:“远无,是断袖也不必刻意张扬,注意礼仪。”
十一师弟吓得赶紧站起身,半低着脑袋脸红耳赤,一个劲地摆手试图解释道:“我,我不是断袖。师傅,我……”
师傅却哼了一声,冷着脸道:“既不是断袖,就不要乱说话。还有,不是断袖也不需刻意张扬的。”
十一师弟还待诺儒:“我,我……我不是……”
我实在看不下去十一师弟说话这般半段半句,决定帮他把心里话早点说出让他解脱,于是叹声插了一句:“十一师弟,我们都知道了,可是你男女通吃也不必在师傅与管大师面前这样炫耀自己啊!做人要厚道!”
“轰!”
短暂的沉默过后,厅中忽然暴出一阵恐怖的大笑声,慕容更是笑得两腮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直弯着腰没形象的捶桌子,还在底下朝我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我有点莫名其妙,转头去望身边的轩辕,他的手依然放在我的腿上,隐约紧了一下,嘴角上扬,眸中的笑意是分明发自内心的忍俊不住。
再回头望师傅,望管大师,这两人皆嘴角含笑。
尤其是师傅,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方才为人师表的严肃样子,浅浅的勾唇弯弯的眉眼,去除了冷漠的外壳伪装,似乎又回复到了温泉时候那个迷人的妖孽摸样。
我望得呆了一呆,再回头望望慕容,这两人,都喜白衣,都清雅美丽,笑的时候虽然风韵不同,一个惑人一个醉人,但是却又是如此的象。
我忽然想起当年初遇慕容时的情景。
那是个难熬的初秋,正值我逃避师傅,逃避自己莫名冲动与烦乱心绪的日子。
但是百年一次的斗器大会即将来临,我总归要被师傅带着去见识一番的,可我又很害怕见到师傅的脸,害怕他的亲切触碰,怕自己下面忽然又不受控制,会被师傅鄙夷甚至鄙弃。
恋师没甚大不了的,师傅也说过年轻人会有冲动,这很政策,但是我想那是师傅的宽容,恋师恋到出界,师傅一定不会欢喜。
我不知道师傅心里的底线,我怕喜欢成为一种罪,成为师傅的一种负担。
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下,我偶遇了慕容若兰。
那日,正是个明亮秋高艳阳天。
慕容在一个清澈宽广的湖边拨琴,浅扎乌发,笑意盈盈,微风拂来白衣带飘,,乌发柔软如锻轻拂,犹如世间一方温润淡雅的美玉。
湖光山色,在秋日水面上撩动波光粼粼,晕散开一道又一道的浮波掠影。
慕容的琴音穿透古老的念想,清越动听却韵味深沉,暗含时光的流拍于自然写意,随着水波的撩动浅吟起伏,追逐漫嬉,仿佛有灵魂一般灵动。
我当时听得痴了,也望得痴了,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幻景,似乎又见到了师傅。
只是细观,细听,两者终有区别。
师傅的琴音虽然旷古绝今,但许是岁月与经验的关系,内蕴复杂感情,让人感觉美妙沉浸其中却又似懂非懂,体味有些不可言传,而慕容的琴音则没那么复杂,轻松流畅随意自然,更多自由与写意。
只是,当我心弦一动,以为终于找到了让自己情感不再迷惘偏执的方向时,却未曾注意到,师傅已经不再抚琴了。
再后来,从慕容,到白雨,再到轩辕,转至如今,我终于后知后觉地试问师傅,为何不再弹奏时,师傅只回我一句我至今也悟不透彻的话语:“清既已断,琴音何意?”
清既已断,琴音何意?
我不知道师傅所谓的清是指什么,如果是指一个人的话,为何以前我从未曾见过,也未听师傅说起过?
所谓的断,又是指什么?
难道,是指听音人不在,是以从此不必再抚琴?
可是再问,师傅却只是黯然地笑笑,用奇怪悲怜的目光定定望着我。
一望,便是好久,好久,无限悲伤。
从此,我再不敢问。
突然腿上一痛,轩辕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还在神游呢,你的旧情人在叫你了!”
我猛一醒神,左右扫视了一圈,热闹的酒席上,师傅与管大师去了左侧窗台下围棋,各师兄弟也已分散坐开,各自玩乐聊天着,而慕容却已慢步走至我身边,正拎着白玉小酒杯向我做出敬酒的姿势呢!
我赶忙站起身,端起面前的杯子与慕容的碰了一下,正待仰头喝下,便听慕容笑着阻住我的手道:“这可不行,空杯子也想糊弄我么?”
我目光往杯里一望,登时大窘。
我这个人,有时候很会走神,这回便是前头想着与慕容的初遇,后头却又想起与师傅的些些往事,一番思绪飘忽下来,也便惹出笑话了。
真真是活该!
待重新给自己满上,与慕容干完酒,慕容波光流彩的目光便在我与轩辕之间暧昧地转来转去。
我被他看得尴尬,赶紧跳离轩辕身边,拉开距离咳嗽一声,对慕容率先叉开话题道:“怎么不见你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