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郭钰一起回去后,她照常工作、吃饭,不愿以愁眉苦脸的一面示人,更何况她本来就没错,心虚的应该是那个擅自调换方案的人。
忙活了一天,夕阳趴在树梢上,充当两只燕子的背景板,燕子振翅低飞时像是揉碎了余晖,缓缓将那光芒洒在地面上。夏曦澄转移视线,还在等待着时机,她三番五次走到隔壁组的门前观望。
谢云棋像是算准了她不会善罢甘休,工位上除了几本新鲜出炉的杂志之外,不见其人。
“别高兴得太早,听说那个谢云棋比蒋雨涛还难对付,你也没多少好日子过。”
张秋琳低哑的声音朝她投下一颗定时炸弹。
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体验过才懂,夏曦澄不知道张秋琳在这个公司里还经历过什么,现在看来,那句话就像灾难到来前的预言。
她坐在原地守株待兔,直到谢云棋端着热水壶推开那扇玻璃门,朝公司里最大的茶水间走去,她让电脑进入睡眠模式,知道兔子自愿上钩了。
谢云棋前脚刚进茶水间,夏曦澄拢了拢外套,带上自己常用的玻璃杯,后脚就跟了上去,假装自己也要去装水。
全公司最大的茶水间近在眼前,从茶水间出来往右边拐就能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门口对面不远处就是卫生间。
看到卫生间门口和楼梯口都没人,夏曦澄缩紧的肩膀慢慢放松,迎面就看到一个女同事提着水杯从茶水间走出来,险些跟她撞上,一个微妙的眼神交流就当问候,对方头也不回地从她身侧离开。
茶水间里只剩下她和谢云棋两人。
琢磨着别让对方先开口,免得被抢占先发制人的机会,夏曦澄用开水把玻璃杯清洗了一遍,从一个透明盒子里翻找出一个茉莉花茶包,说话的语气像在聊家常:“谢组长以前很少来过这里吧?”
“是啊,不过这儿环境还行。”
谢云棋从容不迫,热水瓶架在大型饮水机的储水槽上,水花在瓶底溅起,慢慢积累起来的声音异常沉闷。
这或许就是人人称赞的领导风范,在处事的态度上,谢云棋并不逊色于老板,夏曦澄看得出来,尤其在情绪管理方面,谢云棋甚至更胜一筹。
如果谢云棋真的临时调换了方案,以他的作风,保持临危不乱反而更让人怀疑。
“上次开会,老板又夸了您带的小组,说到底还是您功劳最大,我也很欣赏您。”
“哎,过奖了,你们组也不赖。”
玻璃杯倒满热水,夏曦澄拿起茉莉花茶包,沿着杯子的边缘让茶包慢慢滑进水里,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见谢云棋盖上热水壶的盖子,她眯起眼睛:“您谦虚了,除了领导组员,我看您的观察力也不错……”
顶着以下犯上的压力,她弯了弯手指轻轻环住杯子,手心和杯身之间隔了一点距离,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又不至于被烫伤。
“否则您怎么知道我在写小说?”
这个她深藏已久的秘密终究还是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并非见不得光,但新闻里的矛头统统指向她……
同事和网友好像都在不约而同地告诉她,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写小说这样的事情上。
放下热水壶,谢云棋轻笑一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后,他直面夏曦澄的目光:“这不该问为什么……”
“夏曦澄,你也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了,自己的隐私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算计
茉莉花茶的清香填满茶水间,香味并不浓郁,恰到好处,却没能让夏曦澄如释重负。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夏曦澄蹙眉不解。
职场如战场,平时她在公司里低调行事,不愿给自己招惹麻烦,生怕一步踏错就又要拎着自己的挎包另寻他路,比起前同事张秋琳像孔雀开屏那般招摇,她显得乖顺不少,又怎会不知道保护好个人隐私的重要性。
花茶直冒热气,几乎要将站在夏曦澄对面的谢云棋包围起来,模糊了那张流露出讽刺意味的面孔。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谢云棋解开锁屏,从图库里挑出一张清晰的照片,在夏曦澄面前亮出来。
照片里的内容简单明了,一张办公桌上摆放着台式电脑,夏曦澄认出那块区域就是她的工位,定睛一看,电脑屏幕里显示的正好是《落花》的节。
这说明她在某次浏览《落花》时中途离座,忘了关掉页面。
她一愣,记起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情急之下抽出五六张抽纸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哪还顾得上自己的电脑,给了谢云棋可乘之机。
“所以真的是你……”
她开口的语气颤抖,“是你把我的方案给换了!”
情绪有些激动,她拔高音量,连尊称都不叫了,茶水间的位置离其他人的工位有些远,这声音还不足以被外面的同事听见。
“嘘,你没有证据,别浪费自个儿的时间。”
谢云棋瞥了一眼花茶,用力地把热水壶放在花茶旁边。
混杂着北方口音的言论此时叫夏曦澄难以忍受,怪她不够小心,谢云棋轻描淡写,丝毫不关心她的感受,连话也说得轻松,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最好不要跟我唱反调,好好想想,老板到底会相信谁?”
知人知面不知心,夏曦澄这时候才明白,对方仗着自己是公司里有点话语权的小领导,依仗着老板,还没升职就已经眼高手低。
那句话是对她的警告,也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你针对的人……为什么是我?”
她往前跨了一步,面对现实,她只能吃哑巴亏,但她迫切地想知道原因,死也要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