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沛君意味深长地瞥了文凝凝一眼,又问:“你们约会都去他家?”
文凝凝一惊,削皮的手一顿。
吴沛君见她那副心虚的做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有些严肃地问:“你们在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母亲说得隐晦,文凝凝却也不是情窦未开的小儿。她回道:“没有,我们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
“真的?”
“真的。我跟肖老师都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再说了,我们在一起才四天,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吴沛君听罢,嗤笑一声,道:“我看你比你肖老师随便。巴巴地上赶着要往人家脸上贴。”
“妈——”
文凝凝不满地喊了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怎么?下午在电影院,你有本事做,倒不允许我说了?”
想到自己向肖老师索吻,却被爸妈当场抓包,文凝凝自知理亏,登时就不说话了,只气鼓鼓地埋着头自顾自地削土豆皮。
吴沛君见状,也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不同意你谈恋爱,只是我更希望你能找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我下午看你们相处的样子,明显你更上头,我担心这样下去,你会受伤。”
文凝凝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埋头削土豆,半晌,才站起身,将土豆拿到水池旁清洗:“妈,眼见不一定为实。肖老师在感情方面比较内敛,不像我这么外放。更何况,人活一世,本就是摸索着前行,做出选择,享受过程,承担后果,如此而已。”
吴沛君斜睨了她一眼,问:“如果这个后果,你承受不起呢?”
文凝凝噗嗤一声,笑了:“妈,我就是规规矩矩地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再说了,肖老师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哪里会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后果?”
吴沛君听罢,半晌没有言语。
等二人备完菜,吴沛君又让文凝凝去叫文翰舟过来炒菜。于是,四人之间的格局很快变成了文翰舟和吴沛君在厨房炒菜,文凝凝则陪着肖伏安在客厅看电视。
等文翰舟一走远,文凝凝便急不可耐地拉着肖伏安小声问:“我爸刚刚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肖伏安看她一脸忐忑,不由得笑了笑,实话实说:“聊了一下我个人的工作和家庭情况,以及以后的一些打算。”
“那你说了你要外派的事吗?”
“说了。”
“啊?你怎么说了呢?”
文凝凝有些紧张,“我爸什么态度?”
文凝凝眉间打结,一脸惶惑,肖伏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抬手抚了抚她的眉,用尽量轻松平和的语调对她说:“既然伯父伯母已经知道了我们在交往的事情,那我外派这件事,早说比晚说要好。你放心,你父亲是讲道理的人。你看我俩不是也没打起来吗?”
文凝凝见他一脸冷静和淡定,自己却这么着急忙慌,脑海中忽然想起母亲刚刚说的话。
我下午看你们相处的样子,明显你更上头。
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和肖伏安认识以来的桩桩件件,似乎总是自己在推着肖伏安往前走,就连约会,也从来都是自己找上门去。
这样想着,竟不知不觉有些委屈。
她放开肖伏安的手,低着头,兀自绞着手指头,嘟囔着说:“也是,毕竟只谈几个月就会分手,也没必要这么上心。”
肖伏安见她说得伤心,不禁心里一软,低低一叹。
“凝凝。”
他叫着她的名字,再次握住她的手,郑重开口,“我对你,从来都是奔着结婚而去。”
仿佛重锤敲了响鼓,文凝凝的心登时重重地一跳。
她偏过头,静静地望着肖伏安。
肖伏安也回望着她,认真地说:“凝凝,我喜欢你,我希望能跟你有一个好结果。我的工作很忙,经常需要各地出差,甚至,还会长时间驻外。曾经,我因为我的工作性质而拒绝恋爱、拒绝婚姻。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头一次发现,我是那么想长长久久地和一个人在一起。只是,我有我的追求,而你,也有你的学业,我不想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的学业或者事业。我想了很多法子,却发现很难两全其美,所以,我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没想到,最终却是你比我更勇敢。而当你带着我迈出这一步之后,我却忽然醒悟,或许,这件事,只是我自己把它想复杂了。”
他温和地笑了笑,又接着说:“离我外派,还有半年时间,在这半年时间里,我愿意接受你和你家人全方位的考察,半年后,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我越来越发觉,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实在太少:时代的洪流、国家的命运、个体的选择,以及种种不可预知的意外。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不放过那一点点有限的可能性,抓住能抓住的那一点点微光。”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这种心情。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我始终怀抱着和你走入婚姻殿堂的美好愿望,但也能接受最后求而不得的黯然收场。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肖伏安再次捞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接受。只是,对于我来说,我选择和你一直走下去,只要你愿意。”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带着他一贯的冷静自持。暖白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眼里,亮晶晶的,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神。
原来,在自己只当是场不会有结果的短暂爱恋之时,他却以“人生伴侣”
的态度,对待着这段感情甚至,心甘情愿地将这段感情的主动权,交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