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听见黎染的声音离开话筒,估摸着是转头跟身边人说话:“你看,林璟也说全切好。”
然后她又对着话筒:“专家也是这么说的。但我妈说全切了感觉自己不是女人了,以后都不好意思去澡堂子,又不值得花钱去做重建……不过不管怎么说吧,总之是有治疗手段。”
林璟听了,也放下担心:“医生说能治就好,其他都是小事。阿姨爱美也挺正常的。我最近还打算减减肥呢,前几天上孙老师的课,一抬后腿,腰上肉挤在一起,难看死了……”
黎染调侃她几句,放下电话。
正好这时护士叫黎爱兰。
检查室的门一关,黎染立刻红了眼圈,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眶。
刚才陪黎爱兰看诊的时候,黎染全程秉着呼吸面无表情,又去交了费用,带着黎爱兰找到做检查的科室,也是一脸镇静,包括跟林璟在电话里聊天,甚至还聊得语气轻松,甚至有些亢奋。
然而,直到这时,离了母亲的视线,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伪装坚强的面具终于被她自己摘掉了。
……
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这里气息熟悉且舒适,让她极度心安。
一只坚实的胳膊环着她的腰,弧度刚好严丝合缝,而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刚好是她此刻需要的力度。
这些天,她在亲朋好友面前强撑着伪装乐观坚定,就算在母亲面前都要小心翼翼地收敛恐惧担忧,内心积攒了那么多的负面情绪,终于,她找到了可以宣泄的所在。
甚至在某一瞬间,有一种久违了的,被溺爱、被娇宠的感觉……
既然情绪已经泄闸,黎染索性不再掩饰,把头埋下来痛痛快快地哭着,让那些负面情绪可以随着眼泪离她远去……
……
不知过了多久,检查室门里传来响动,应该是检查昨晚,护士嘱咐黎爱兰什么东西。
黎染被惊动,猛地抬起头来,这才察觉自己伏在纪成博怀里,脸颊下面一片湿凉,是他的衬衫全被泪水浸湿。
纪成博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黎染心里懊恼,这情绪一上来还真是可怕,前几天自己还信誓旦旦跟纪成博说两个人感情消磨殆尽,今天就在他怀里结结实实哭了一大顿……
黎染立刻便想往后撤开半步,脸上眼泪还没全干,鼻尖两颊还有微红,强行让自己的目光镇定下来。
“我……”
却卡在那里,没想好是应该说对不起,还是应该怪纪成博行为逾矩……
……
这时候,那双环住她的胳膊突然收紧,她反而被一股力量压进他的怀抱。
这一下出乎她的意料,刚刚镇定的目光又立刻着慌,“干什么?”
纪成博微微低头,下巴凑在她耳朵边,“不是说好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觉得刚才就挺有进步。”
呼吸落在她鬓边的发丝里。
黎染觉得有些痒,歪了一下头。
他的眼睛漆黑,里面闪着点调侃的光芒。
“咱俩再接再厉。”
黎染觉得心里突然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检查室的门已经打开,黎爱兰从里面走出来,纪成博迎过去:“妈,检查做好啦?”
黎染假装若无其事地跟过去。
纠结了几天,黎爱兰还是选择了保乳手术,在医院住了七天,接下来只需要每月接受一次靶向药注射。黎爱兰想要回家修养,可是黎染坚决不同意,纪成博也强烈建议黎爱兰留在潭市。
最终黎爱兰决定,先在这边住上两三个月,看身体恢复情况再决定后面。
前段时间里,因为陪黎爱兰做手术和住院,黎染时不时请假,还担心孟主任又会有什么阴阳怪气,结果一直也没等到。黎染心想,或许是自己把对方想得太阴险。
等黎爱兰出院以后,生活逐渐又回归正常,黎染把暂停的茶叶生意又办了起来。黎爱兰主动提出可以帮她做些包装分装的手工活,黎染知道母亲确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便同意了。
此外,新成花园那套房子的租客小张问她还要不要收回房子,黎染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出租。她知道,黎爱兰不愿意留在潭市,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跟女儿女婿住在一起不方便,等收拾出来,可以让黎爱兰去新成花园住。
忙忙碌碌着,黎染没意识到,离婚冷静期已经超期了。
予取予求
黎染和纪成博趁周末,去花卉市场挑了几盆绿植,顺便又在海鲜市场买了只龙虾,准备回去用蒜蓉粉丝来蒸。
上称的时候,黎染拍了张照片发给黎爱兰。
回家一进门,就闻见家里有打扫后的干净味道,客厅窗边整整齐齐码着几十盒茶叶礼盒,黎爱兰坐在小圆凳上,正在装礼盒。
“妈,我不是说晚上我回来再弄吗?”
这批后天就要交货了,黎染打算今明两天弄完,所以先摆在客厅里。出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黎爱兰好好休息,谁知道出去这么一会儿,黎爱兰都快全装好了。
黎爱兰手上忙活不停,“就这么点活儿,我还弄不了?一会儿就干完了。不是我说你,从小动手能力就不行……”
语气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自豪感。
黎染腹诽,她从小动手能力不行,主要原因是黎爱兰性格急,看不得她慢慢学着干,总是主动上手抢过去自己干。她没机会锻炼,当然干不好。
黎染强生生按下批评黎爱兰不注意身体的冲动,冲黎爱兰竖大拇指:“太厉害了!亏得有你在,要不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