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连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靠近了这才发现,她的脸上竟有这么多细细毛绒般的绒毛,像是婴儿的脸颊,于美艳中分明还透着一丝稚嫩之气。
也是,才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是被那些
药物生生催熟了,实则分明还一片娇嫩。
却在此刻,已是大了肚子。
他让她大起来的。
想到这里,沈琅忽而心中有些怜惜,有些柔软,也有些温热。
待吃了几口,柳莺莺很快将茶盏撤了回去,道:“有伤在身,不能多饮。”
举起帕子为他擦了擦脸。
沈琅忽而一把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低头定定的看着她,一向清冷的眼锐利的眼眸里此刻仿佛蓄满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只见他喉咙微微滚烫着,那炙热的眼眸里仿佛一瞬间有千言万语,却在她抬眼看过来时,蓦地转过了脸,移开了目光。
良久良久,这才稳住心中的滚烫的情绪,直直朝着对面扫了去。
而后,嘴角略微一勾,那洋洋得意,明晃晃的显摆之色,简直闪瞎了魏帝的眼。
只见魏帝嘴角微微一抽,简直有些没眼看了。
再一抬眼,见他一脸疲惫,在这里生生强撑着一口气,魏帝到底心头一软,道:“明日再下。”
却未料这时,沈琅一手悄然牵着她的手,紧扣在手,一手很快再度执起一子落于棋盘之上,只强自撑起了眼皮,又道:“再下一局。”
再下一局。
再下一局。
一局又一局。
很快,天色越来越浓,雪越下越大,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子时。
一开始,沈琅杀气腾腾,全然没有半分藏匿,手起刀落,杀得魏帝片甲不留,并没有因为魏帝是国君而示弱放水,反倒是
跟个杀父仇人似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慢慢地,他落子速度越来越慢,一盘棋越下越久。
几度眼皮耷拉着,下巴点了下去,却又几度清醒过来,强自撑着,直到浑身最后一丝精气耗尽,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头轻轻一点,竟径直坐着沉沉睡了去。
睡去时,手中还执了一枚棋子。
却在他的下巴点下去的那一瞬间,一只柔软无骨的手轻轻伸了过去,垫在他的下巴下,将他的脸牢牢地,轻轻地接在了掌心之中。
原来,不知何时,对面的魏帝早已悄然离去,换作了她在作陪,他竟都浑然未觉。
可见疲惫到了怎样的地步。
看着眼前这张苍白赢弱,微微凹陷的脸,柳莺莺久久抬手托着,没有松开。
瘦了。
瘦的厉害。
两腮都凹陷下去了。
比坠入山崖那次,更要消瘦、憔悴得厉害。
也是,那次虽伤得极重,可那时他分明身强体壮,加上休养得好,便也恢复的不错。
而这次,听说久疾未愈。
寒山寺那次箭伤所伤不过大半年,后来清远城城变,听说救她那日,亦是中了剑伤,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险些两度殒命,在这样的基础上又糟了这样的劫难,铁打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方才二人第一眼对视时,看到这样消瘦面容的那一刻,柳莺莺便知,她好不容易狠下心来稳固住的那片坚固的心房已被击垮了大半。
她欠他三条命。
这辈子怕是再也
还不清了。
柳莺莺一度捧着眼前这张脸,定定看着,怔怔想着。
这时,忽见沉睡过去的人竟忽然间惊厥了一下,似要惊醒过来,然而却撑了撑眼皮,累得如何都睁不开眼了,却又拼命的挣着,竟只想拼命醒过来。
恍然间,柳莺莺看到他干裂的唇轻轻蠕动了下,柳莺莺立马凑了过去,便见他竟喃喃不断地说起了胡话来,柳莺莺捧起了他的脸,这一触碰间只见他额头滚烫,竟已发起了烧来。
削薄的唇齿间只模模糊糊,不断喃喃道:“别走,别走——”
这话一出,只见柳莺莺顷刻间呆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白光一闪,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她死死咬着唇,而后捧着他的脸,将额触了上去,紧紧闭上了眼一字一句轻声道:“好,不走,我不走。”
“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