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樾莫名屏气,侧睡后的少年双唇堪堪停在林清樾额前两厘之地,悠长的呼吸一丝一缕扫过她的眼睫,还带着冷潭微凉的气息。
这太子殿下也不知怎么想的,明知自己身上有伤,非要清洗。去了舍房后的冷潭,整个人一个猛子扎进去,一点不知道用帕子擦身代替,避免伤口沾水。
眼下干净倒是干净了,这身体遭老罪了。
林清樾不免回想起她从雨中捡回他后,给他换衣看到的景象。
一具还未弱冠的身体,倒像是上了几年战场的老兵了。
“燕国百年,这么破破烂烂的太子,你是头一个了。”
没了对这身子埋怨的心思,林清樾收起瓷瓶,重新站起身。
“阿婆,别走……”
少年冰凉的掌心猝不及防捉住林清樾垂落在侧的手腕。
林清樾眼眸微微睁大,开始怀疑少年是不是和他那奸诈的阿婆一样,根本没有被迷烟迷倒,纯纯在这里演她。
可少年长久之后,只有痛苦的呓语。
“别丢下我一人……”
少年的指骨像是玄铁打造的枷锁,牢牢地禁锢住林清樾的腕骨。她丝毫不怀疑,这样下去明早她的手上一定会有一圈说不清的淤痕。
于是,简单考量后,林清樾重新蹲下身。
手掌找到少年背后肩胛处,一下一下,从生涩到熟稔地轻拍。
“不走。”
“这条路才刚开始,你和我还有的走。”
林清樾本身身量就高出寻常女子一些,是以手掌大小也与部分男子相当,但拍在少年历惯风水雨打的后背,这手掌比之竟娇小。
随着有意抚慰,掌心温热的温度透过血肉缓缓传达。
少年拧起的眉头渐渐放下,重新寻了个姿势翻了回去。
林清樾转了转解脱的手腕之际,少年枕后的包袱却因姿势被挤落。
幸好林清樾眼疾手快,在布包掉在地上之前接住了。
布包比想象中的还轻。
在梁映取出了一套贴身衣物后,包袱更缩水,唯有三件坚硬的物什显出行迹。先前看梁映神色,他似是很在意这包袱。
不用打开,凭手感,林清樾也摸得出来。
三个都是金属器件,其中稍大一些的像是把匕首。
另两个大小一致,前尖后顿,只有指头粗细却有些分量。
林清樾摸着摸着,“啊”
了一声。
她认出来了。
这是箭镞。
八九不离十,是她在金海楼射出的那两箭的。
这是想查她啊,还是不甘心乖乖在书院读书么……
林清樾失笑,掂了掂布包还是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塞回了梁映的枕后。
她早该料到,就算进了书院,他也不会把读书当成唯一的出路。
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少年自也有自己处事的方法和技巧。
她若要当好一块磨刀石,还是不能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