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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一股悲伤感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云天河倒是想故作坚强，可他不是刚下山时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意，清清楚楚感受到面前的少女对自己有多重要。

重要到，一想到要分开便是挖心刮骨的痛。

他不住回想，若是当初在青鸾峰时没有遇到她，也好过……好过她这时成为望舒剑的宿主，受这些苦难。

韩菱纱一怔，看着那双单纯的眼眸染上浓郁的墨色，心中不觉一痛：“呆子，有什么对不起的？望舒剑的事，梦璃都跟我说了，又不是你的错，你一副苦瓜脸干什么！”

“可是，是我害了你……”

“你说什么呀？那最初的原因还不是我自己？我不进去你爹的墓，就什么事都没了。”

云天河心痛如绞，悲声道：“我真没用！还说要保护你，让你活得长长久久，结果什么都做不到！我……”

他心中悔恨翻涌，痛苦地摇着头，眸子中泪水滚来滚去，泫然欲滴。

韩菱纱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眼圈也有些红了：“你啊，平时不想事情还好，一想事情脑子就打结……告诉你吧，天河，人根本改变不了所谓的命。你听说过吗？每个人的命运总是按既定的方向在前进，即使你改变了过程，也改不了结果。”

命运二字落到身上，云天河面色猛地一震，直直地望着

她的双眼，口唇微张，心中对着番话纵有千万种想法，却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韩菱纱的目光没有闪躲，平静地注视着他，轻轻道：“天河，你也许以为，要是你没有遇见我，没有去昆仑山就好了，但是，我们可能会以另外的方式相遇吧？你可能还想，要是你不帮玄霄就好了，但或许我会很想帮他，我们还是会去找三寒器……”

“人的命运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以前我也很相信，所以我不信邪，一直在找可以令人长生的法子，我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胜过这个所谓的天命。”

“直到在鬼界遇见伯父，我才明白，原来人可以做的努力是那样微小。人不能胜天，这是很平常的啊……”

云天河头脑中隆隆作响，菱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般真实、又那般沉重，沉重得好像心头的数千钧巨石，压碎了梦想，压灭了希望，直将自己的所有信念在一瞬间一齐压干榨尽。

“不、不是这样的——”

“好啦！不管是哪样的，反正我也没指望真能说服你这颗木鱼脑袋。但是至少，你不要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韩菱纱顿了顿，望着云天河，掩藏着不舍和眷念却还是流露了出来：“天河，你……怎么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想看见好朋友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得我自己都好累。”

说着，她的脸颊微微泛了红晕，回忆起了两人

在封神陵里的一幕幕，淡红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云天河定定看着她，忽然一伸手，就将人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仿佛要嵌入骨血里一般，紧紧抱着。

韩菱纱微微一惊，俏脸绯红，却没有动，将头轻轻地靠在天河坚实的肩膀上，轻轻回抱住了他，一颗芳心尽被缱绻的情丝缠绕，似乎生命中所有的伤痛都蓦然间消失散尽，只余下刻骨铭心的幸福。

如果一生一世都能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而我这一生纵然短暂，遇到你，遇到大家，我也觉得无憾了……

“天河，你可还记得？我说过，想找个像青鸾峰那样的地方隐居，过不理世事的日子。”

“嗯。”

“不如……等琼华派的事了结之后，我再去看过族人，我们就回青鸾峰吧。要是你想的话，也叫上梦璃、紫英……我希望，不管自己还能活多久，半年、几个月、几十天都没有关系，只要大家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要想伤心的事。”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去找玄霄，把望舒剑抢回来，不能让他做成剑柱！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回青鸾峰，我多盖几间屋子，让梦璃和紫英住。”

韩菱纱靠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跳是那么快、那么急，眼中也微微泛起了泪光，嗔道：“傻瓜，我都说了，不用太勉强……”

她勉强笑了一笑，轻抚着天河的后背，小声道：“其实，

这样就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柳梦璃怔怔地站在大厅门口，眼望着远处紧紧相拥的两人，陡然间鼻子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忽然，旁边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巾。柳梦璃一怔，轻轻转过头来，只见奚仲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袍袖委地，气度渊沉，两眼直视着自己，目光中略有喟叹之意。

“少主，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婵幽大人请您即刻到幻瞑宫去。”

柳梦璃黯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将军，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

随后擦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地朝着二人走去。

韩菱纱紧紧地靠在天河怀中，眼前忽然瞥见梦璃的身影，脸上浮现一抹赧然，急忙挣脱云天河的拥抱，小退一步。

云天河一怔，转眼间也看见离二人只有几步远的柳梦璃，连忙收回手来。两人一时脸上都是羞得通红，犹如被人撞破的小情人。

“云公子、菱纱，我娘在刚才结界被破时遭受重创，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她要我现在就接替她担任幻瞑界之主……你们陪我去参加这个仪式吧，我也派人去喊紫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