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时辰能来,已经佐证了她的猜想,她出府的行动被西厂锦衣卫盯着呢。
“方才我来,听见嫣儿吩咐贴身丫鬟伪饰糕点?”
姜少娴率先开口。
崇嫣垂眼,神色颇有些羞窘:“嫣儿想着,送去督主府的糕点阿兄不曾动过一口,定是嫣儿厨艺不佳不合阿兄口味,才出此下策,没承想被阿兄逮个正着。”
“那书肆又作何解?”
“书肆……”
崇嫣猛地坐起身,睁大一双杏眸看着姜少娴,十分惊讶一般:“阿兄怎么知道嫣儿去过书肆?”
姜少娴神色阴阴,一瞬不瞬看着崇嫣:“为何要冒雨去那里?”
接到锦衣卫汇报崇嫣行踪的那一刻,姜少娴不小心剪掉了兰花的一条枝丫,精心养护的兰花变了形,不复齐整,他深吸一口气,将整株兰花连根拔起扔掉,崇嫣自失忆以来尽在他掌控内,入伯府后更是乖顺贞静,鲜有忤逆他之时。
可此次却独自去了书肆,为什么?
他有种预感,他的嫣儿好像又要长出杂乱的枝丫了。
崇嫣带着几分懊恼地咕哝:“本来想瞒着阿兄的。”
姜少娴听了,神色更阴。
只见少女款款走向桌案,步态身姿已与上京贵女无异,崇嫣拿了一本画册递到姜少娴面前。
姜少娴视线落在画册上,神色怔然:“……漓江山水册?”
“嫣儿知道阿兄爱丹青,故买了此孤本,想等阿兄生辰那日献与阿兄。”
姜少娴接了画册,沉默不语,阴冷的神色柔和了些。
可崇嫣却在默默掉泪,在姜少娴看过来时拭去眼泪,强撑笑意:“天色晚了,阿兄快回督主府吧,嫣儿不会使小性子的,只是……”
她笑不出来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嫣儿自失忆以来就只有阿兄了,可阿兄竟疑我,让西厂锦衣卫监视嫣儿……”
她小声低泣,等了许久,才听到姜少娴叹息一声。
“并非如此。”
崇嫣抬起沾了泪水的眼睫,望着姜少娴。
“东厂厂公魏平乃阿兄死敌,他的义子因着此次战功破格擢选为锦衣卫,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魏凌迟,此子舍身救了魏平,却不以此换取官职,反而请求留在军中抗敌,大败羌人后全军将领擢升,魏凌迟也跟着鸡犬升天,明明可以凭军功谋一个武将之职,却偏偏选择当个锦衣卫。
原本以为,他爬上来还需一两年,只要以寻常锦衣卫之身来到上京,不愁给他一小小锦衣卫下不了绊子。
可魏凌迟来京这一路竟如蜗行牛步似的,所到之处寸寸清剿,凡贪赃枉法者听到雁翎刀的磨刀声,看到戴半片面具的男子,无不风声鹤唳,以为魏阎罗至。